紫檀香案桌一張,紅木八仙桌一十五張,紅木椅一百杭紅綢七百二十匹;西域羊毛毯三十張;藍田玉鎮紙兩方,金釵一百三十二支,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風鏡台三張…………”


    蕭墨軒半倚在太師椅上,用胳膊略托著腦袋,微閉著眼睛聽著蕭福在念著近些日子采買來的東西。大紅的袖子,遮住了半張臉,也不知道他是在聽還是在打瞌睡。


    隨著蕭府的幾場喜事兒的日期越逼越近,蕭府的庫房裏,堆積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今個蕭福隻粗算了下,買辦這些東西,起碼得花上三萬多兩白銀,如果再包括酒菜和喜錢之類的,起碼得要用上五萬兩。


    不過大概是因為皇家的婚事也算是朝廷的事兒,所以置辦杭兒的嫁妝,戶部也劃撥了一萬兩白銀出來,以資采買之用。


    而蕭家老爺和夫人兩個,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便就順了手,把事情都交給了蕭墨軒,自個做了甩手掌櫃。這些日子來,蕭墨軒除去戶部衙門的裏事兒,成天還要忙這些事情,連帶著蘇兒都常常要在店鋪裏麵幫著折騰到天黑才能回府。


    “回頭把已經花了的,後麵還要花的,分兩頭做個單子,拿來我看。”蕭墨軒等了半天,於是熬到了蕭福念完,打了個哈欠,衝著蕭福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退了下去。


    “哎。”蕭福應了一聲,合上買單,向外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


    “少爺。寧家那裏,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些什麽自家的規矩。”蕭福回身對蕭墨軒問道,“要不少爺差個人,去寧夫人那裏問問。”


    “就在一個院子裏,還差什麽人去問。”蕭墨軒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稍後我自個去見下舅母,順便問下好了。


    等蕭福走了出去,蕭墨軒才鬆了口氣似的坐起身來。在戶部衙門裏,看的最多地就是帳本,回來還要再遭這份罪。隻聽蕭福念著,就已是有幾分腦袋發漲。


    “蕭四,蕭四。”蕭墨軒對著門外,連叫喚幾聲,書房門邊,立刻探出一個腦袋來。


    “少爺,聽著呢。”蕭四走進房來,略欠了下身。


    “去廣竹苑看一下,看看舅母可回去了。”寧夫人得閑的大部分時候,都鑽到後房和娘親呆在一起。


    “這倒是不用看了。適才小的幫著福伯往庫房裏搬東西的時候,正好看見寧夫人從後廂房裏出來。回廣竹苑去了。”蕭四忙不迭的回道。


    “哦。”蕭墨軒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那正好去問問舅母,看看還要辦些什麽不。”


    廣竹苑。


    興許是因為寧蘇兒和寧景星還沒有回府的原因,廣竹苑裏,竟是顯得有幾絲冷清。


    蕭墨軒領著蕭四,轉過月亮門,朝著廣竹苑的客廳走去。


    “是啊,聽說裕王爺的臉都漲得有些發紅了。”院角的葡萄藤下,幾個丫頭站在蔭涼下。七嘴八舌的說著些什麽。說地入神,居然連蕭墨軒從身邊走過也沒發現。


    蕭墨軒本來對這些丫頭們的碎嘴絲毫沒有興趣,可突然聽見提起了裕王,便以為自己那位師兄做了什麽糗事。頓時也略豎起耳朵,悄悄的聽了過去。


    “兩萬兩啊。”一個丫頭,在麵孔起敲起兩根手指。“雖說裕王爺是儲君,兩萬兩恐怕也不是個小數字吧。這回幫李小姐辦嫁妝,朝廷補貼的,也才一萬兩。”


    “所以才會把臉漲得通紅嘛,咯咯。”另外一個丫頭接過了話頭,拿手裏的團扇半掩住小嘴笑道。


    兩萬兩?裕王爺?難道最近裕王遇見了什麽棘手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蕭墨軒的心裏,立刻泛起一陣狐疑來。


    “咳……咳……”幾個丫頭,說的正帶勁,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回過頭來,卻看見是蕭墨軒,連忙一起屈身道了聲安。


    “你們說的,是甚麽事兒?怎麽又是王爺又是銀子地,可能說來給我聽聽?”蕭墨軒微微笑著,對幾個丫頭說道。


    出乎蕭墨軒意料的是,幾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居然都現出幾分慌亂地樣子來,誰也沒先開口。


    “究竟是什麽事兒,難道連你們都知道了,卻不能告訴我?”蕭墨軒心裏頓時更加詫異起來,臉上也現出幾分不悅。


    “這……”幾個丫頭,雖然是寧家的下人,可是也知道蕭墨軒在蕭寧兩家的地位,見蕭墨軒心裏不快,也是惶恐。


    “


    若是想知道,為何不去問小姐。”一個膽大點的丫出句話來,隻是兩隻眼睛,卻不敢去看蕭墨軒。


    難道真有什麽蹊蹺?蕭墨軒心裏更是一緊,要不這幾個丫頭為什麽吞吞吐吐的不肯說了出來。


    “哼。”蕭墨軒用力的拂了下袖子,“難道竟有什麽事兒,連本少爺都不能知道,還要我去問你家小姐。你們幾個的膽子,也忒大了些。”


    “蕭少爺息怒。”蕭墨軒平常極少發脾氣,所以這些下人見他突然發怒起來,更覺得有些膽寒。一個個都縮到了牆邊,直直的站著。


    “本少爺既然開口問了,豈有得不到話的理,你們別以為是寧家的人,本少爺就管不著你們。”蕭墨軒陰沉著臉,目光在幾個丫頭身上一掃而過。


    幾個丫頭低著頭,在私底下拉了拉手,一起抬起頭來看著蕭墨軒。


    “既然小姐沒和蕭少爺說過,奴婢們本也不該多嘴。”剛才回話地丫頭,鼓起膽氣,又對蕭墨軒說道,“隻是這事兒是蕭少爺要問的,若是回頭小姐問起來,也不能說是奴婢們說出來的。”


    這些丫頭怕蕭墨軒,可是更怕寧蘇兒。他們原本也沒覺得這事兒有什麽大不了,可是卻沒想到蕭墨軒絲毫風聲也沒聽到過,若是小姐原本有什麽打算,故意不和蕭墨軒說的,被自己幾個泄露了出去,回頭隻怕會怪到自個幾個頭上來。


    “我不說你們說地便是。”蕭墨軒點了點頭,安撫她們。


    “嗯。”幾個丫頭點了點頭,才開了口。


    —


    “我們也是聽寧義說,小姐向裕王爺要兩萬兩銀子。”幾個丫頭,有些畏縮的說道。


    “兩萬兩銀子?她向裕王爺要兩萬兩銀子做甚?”蕭墨軒頓時大吃一驚。


    “這……”幾個丫頭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隻說是和李小姐也有關係,到底是為何,就不是奴婢們能知道地了。”


    和杭兒有關?蕭墨軒的心裏,又是一陣極度的不快。一個古怪的念頭,在自己腦海裏浮了出來。


    蘇兒雖然小器,也喜歡銀子,可是這麽多日子來,也算不得沾上一個貪字。


    不,應該不是,興許是惠豐行幫裕王府采買了什麽東西才是。


    想到這裏,蕭墨軒漸漸也有些釋開了心懷。


    “寧義回來了。”幾個丫頭,正不知道是走還好,還是留還好,一個轉眼,卻看見寧義領著剛從學堂接回來的寧景星從門外走了進來,頓時一個個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


    “蕭少爺安。”老遠的,寧義便看見了站在這裏的蕭墨軒,連忙把寧景星交給幾個丫頭,讓她們帶去向寧夫人見安,自個則停在了蕭墨軒麵前見著禮。


    幾個丫頭,若獲大赦,拉著寧景星,絲毫不顧寧景星要和蕭墨軒戲耍的意圖,直接往內房裏走去。


    “這些日子,蕭少爺也是忙碌的日見消瘦了。”寧義臉上堆著笑,對蕭墨軒說道。


    “自家的事兒,也是應該。”蕭墨軒微微點頭笑道,“近來裕王府,也是在店裏麵采買了不少吧?”


    “裕王府?”出乎蕭墨軒的預料,寧義居然是連連搖頭,“裕王府裏準備的東西,都是皇上從宮裏麵送來的,要采買的,也就是當日所要用的菜料,可店裏麵,又不賣這些。”


    “哦?”蕭墨軒頓時不由的愣住了,剛剛被壓下去的那個奇怪的念頭,立刻又浮了起來。


    “那……那你家小姐,向著王爺要兩萬兩銀子,卻是做甚?”蕭墨軒感覺自己的嘴巴也有點不受腦子使喚了。


    “這……”寧義的臉上,居然也和剛才那幾個丫頭一樣,現出一絲遲疑來。


    “難道你們有什麽事兒,居然全都要瞞著我?”蕭墨軒的臉色,又一次陰沉下來。


    “小的不敢,隻是小的一時也不知道小姐要做甚麽。”寧義低著頭,額頭上微微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


    “說吧,她是怎麽問裕王爺要那兩萬兩銀子的?都是些什麽名頭。”蕭墨軒向前走了一步,逼得離寧義更近一些,寧義也是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想是也感覺到了蕭墨軒所釋放出來的壓力。


    “蕭……蕭少爺,還是……還是去問小姐的好。”寧義頗有些難色。“本大人問的是你。”蕭墨軒絲毫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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