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禮沒有說話,而是冷冷地注視著黎白婉,等著她的解釋。


    “別用那麽嚇人的眼神看我嘛,我本來又沒打算對你怎麽樣,隻不過是姐弟間無傷大雅的撒嬌罷了。”


    黎白婉的兩根食指打著轉,目光有些躲閃,似乎不太願意麵對薑禮的審視,


    “是不是撒嬌,由我來判斷,你隻要給出一個能讓我接受的解釋就行了。”


    薑禮淡淡地說道。


    “其實剛剛在飯桌上我說的話都是真的,隻不過還有一些隱瞞而已。”


    黎白婉見糊弄不過去,隻能老實交代:


    “你可能不知道,你爸媽也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是來自隱世數千年的修仙大家族, 而且都是家主候選人。


    你聽上去或許會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但這的確是事實。


    而我的外祖父, 和你媽媽的家族同出一源,隻不過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入贅了巫蠱門,所以我才會與你爸媽相識。


    你前不久參加了清潔工聯盟的年會,還見到了巫蠱門門主對嗎?


    她是我小姨,算起來其實也是你媽媽的遠房表妹。


    不過你當年跟隨你爸媽來西南的時候,她並不在山上,而是外出曆練了,所以並不認識你,更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回家以後我纏著她跟我講述在秦嶺的見聞,這才得知你不僅出現在了年會,還在晚宴上大放異彩,當時我就很開心,於是趁著山裏的族人們準備過年,一個人偷跑了出來。


    至於地址,還是當初你爸媽留下的, 似乎當時他們就準備把你托付出去了,不過具體是為什麽,這些年他們又去了哪裏,我並不知道。


    至於他們背後的家族,也就此消失了,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他們這些隱世家族,在某個時間節點消失個幾十上百年都是很正常的。”


    黎白婉說完攤了攤手:“就這些了,騙你的話我就...我就一輩子被關在山上好了。”


    薑禮眉頭緊蹙,他沒辦法分辨黎白婉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因為黎白婉提到的他所熟知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說的另外他不知道的事情,又沒辦法驗證。


    所以薑禮並沒有完全放下警惕,而是打算進一步套話。


    “那你跟我說說,我父母各自的家族是什麽樣的。”


    薑禮從屋簷上跳了下來,輕輕落在黎白婉麵前。


    “你一點都不驚訝?”黎白婉有些奇怪,聽到自己的父母都是修仙者,薑禮的反應居然這麽平淡。


    “當然,我如此天資卓越,天賦異稟,如果我的父母隻不過是普通人,那我就該懷疑是我小時候在醫院被抱錯了。”薑禮回答得理直氣壯。


    “......”黎白婉很想反駁,但又覺得薑禮說得很有道理。


    其實薑禮的內心是震驚的,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當時陳叔說兩個大家族都被自己老爹給玩破產了,本人還壓根不當回事兒,薑禮就覺得有點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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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有人真的不把錢當錢,雖然少,但還是有的,但連負債都不在乎的,那確實是聽都沒聽說過。


    現在想來,不管是通過破產把家族隱藏起來,還是說把自己托付給陳叔,大概都是自己的父母在做什麽準備。


    “你爸爸那邊我不清楚,家裏的長輩應該知道,但是他們都不告訴我,至於你媽媽那邊就厲害了,你想想你媽媽叫什麽?”


    黎白婉故意賣了個關子。


    “姓武,叫武箐,這不是我剛剛遇到你的時候用來試探你的問題麽?”


    “所以,你聯想到了什麽嗎?”黎白婉笑嘻嘻地問。


    “你該不會說武則天是我祖先吧?”


    薑禮直接選中了姓武的最出名的人,考慮到麵子問題,他忽略了武大郎①。


    “哦?不錯嘛,不過武則天隻是其中一代比較傑出的族人而已,並不是重點,你再繼續猜。”黎白婉先是點點頭,不過還是表示薑禮沒有猜到點子上。


    薑禮一愣,還真跟武則天有關係,而且看黎白婉的意思,好像武則天還不是最厲害的那個?


    “那我猜不到了,在我的認知裏,武則天已經是頂中頂了。”薑禮搖搖頭。


    “也對,因為曆史上並沒有這方麵的記載,而你自小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自然也不清楚這些被掩蓋的曆史。”


    黎白婉了然道:


    “那我也不吊你胃口了,其實武家最初的始祖,原本並不姓武,而是姓白,隻不過他的後人為了隱姓埋名,把姓氏給改了,以始祖父親的封號——武安君,作為姓氏。”


    聽到這話,薑禮心神一震,雖然武安君隻是作為封號獎勵那些能安邦勝敵的猛將,在曆朝曆代都有人被封此號,但是姓白的武安君卻隻有一個。


    “白起?”薑禮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錯,就是白起。”黎白婉肯定道。


    白起...又是白起?


    薑禮突然覺得有種被陰謀淹沒的感覺,自從自己踏入修仙界開始,白起這個符號始終縈繞在自己身邊,現在更是幹脆就自己有武安君的血脈了。


    此時的薑禮腦子一片漿糊,說的話都有些神誌不清:


    “不過白起後人改姓武,那其他武安君後人呢?”


    “該姓啥姓啥唄。”黎白婉噗呲一下笑了,她不知道薑禮的想法為什麽總是這麽有意思:


    “怎麽樣,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平凡的人生一下子熠熠生輝。”


    黎白婉不知道薑禮的顧慮,更不知道他心底的惶恐,以為薑禮的劇烈反應隻是因為祖上有武則天,白起這樣名垂青史的人物而覺得難以置信。


    而薑禮想的其實隻是:求求了,不要給我加這麽多BUFF,寶寶害怕。


    可即使心裏覺得煩躁,薑禮表麵上依舊雲淡風輕:“祖上的榮光是祖上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的天賦或許來自於父母,但我最後能走到哪裏,那是我自己的事,所以,你說我的人生因此而熠熠生輝,或許也太看不起我了。”


    黎白婉的笑容凝固了,她麵色複雜地看著薑禮,不知為何,在薑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本就比自己要高的薑禮,似乎更加高大了。


    “我還記得你,但我得承認,我記得的隻是過去的你,看來你我是該重新認識一下了。”


    黎白婉感慨地說道。


    薑禮輕輕頷首:“我還會持續觀察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還沒有完全相信你,希望你耗子尾汁。


    當然,更深層的含義則是,我會持續榨取你身上的情報直到榨幹你的。


    “你這人疑心怎麽這麽重啊,我都說了隻是惡作劇而已啦!”


    黎白婉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委屈。


    “嗬嗬。”薑禮傲嬌地收起了五黑房和植物大戰僵屍以及黑甲弓箭手,朝著出租屋走去。


    “你這是對姐姐的態度嗎?哼!”黎白婉輕輕跺腳,見薑禮絲毫沒有等自己的意思,還是癟著嘴跟了上去。


    一直到出租屋門口,薑禮才站在門前,等著黎白婉跟上來,這才打開門走進屋子。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陰氣好重啊。”


    黎白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你可以去其他地方住。”薑禮聳聳肩,坐到沙發上從水壺裏倒了杯水。


    “你還真是小氣啊,這點倒是和以前一樣。”


    黎白婉無奈地說道,自然地伸出了手。


    可沒想到薑禮並沒有把水杯遞給她,而是直接端起來喝了一口。


    這讓黎白婉盯著自己懸在空中的手,覺得有些尷尬。


    “想喝自己倒。”薑禮喝完水,放下水杯,指了指沙發:


    “對了,你睡沙發,我睡床。”


    薑禮說著,走向了房間。


    “怎麽這樣!不應該我睡床,你睡沙發嗎?”


    薑禮回頭呲牙笑了笑:“客隨主便不懂嗎?”


    “這個詞是該你說的嗎?那不是客人該說的嗎?”


    “那你倒是說啊,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不好嗎?”


    “......”黎白婉撅起了嘴,但這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的小動作,放到薑禮眼裏隻是變成了兩個字:就這?


    薑禮本來就覺得黎白婉是個大麻煩,再加上她竟然還嚐試陰自己,不管出於什麽目的,自己自然用不著再客氣了。


    可就當薑禮推開臥室門的時候,他卻愣在了原地。


    黎白婉還想做最後的掙紮,緊緊地跟著薑禮:“客廳的窗戶太大了,我害怕,要不咱倆就一起睡吧,反正小時候我們也不是沒睡過一張床的,隻要你別...誒?”


    黎白婉也看到了臥室裏的景象,下意識捂著小嘴退後了兩步,看著薑禮的目光似乎是在驚為天人。


    此刻,宋嫻正抱著薑禮的衣服酣睡,一臉滿足的模樣。


    薑禮看著宋嫻在睡夢中腦袋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來蹭去的模樣,突然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炸裂了。


    “這這這...這不是人吧?難怪你說你從來沒和活著的女孩睡過一張床...”


    黎白婉捂住了眼睛:“對不起,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薑禮現在就是頭疼,非常頭疼。


    黎白婉是修仙者,能看到鬼怪,自己怎麽就忘了呢?


    當然,他更沒想到的是,宋嫻居然還在睡,而且中途還從衣櫃裏翻出了自己的衣服抱著睡。


    繼清純少女變成黑幫太妹之後,宋嫻居然還在朝著女變態的方向發展嗎?


    一直把自己扮演的角色視作老父親的薑禮一時之間有些不太能接受。


    更加不妙的是,黎白婉也看到了,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應該怎麽解釋?


    可薑禮轉念一想,黎白婉雖然以姐姐自居,但是嚴格來說,以那種已經淡到不行的血緣關係,根本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親戚。


    按她的邏輯,那大家還都是炎黃子孫呢。


    所以用得著解釋嗎?用不著。


    看到就看到了,又能怎麽樣呢?


    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別好像看到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這隻是我的朋友,不要誤會。”


    薑禮瞥了一眼黎白婉,淡淡地說著。


    “什麽朋友會這樣抱著你的衣服睡成這樣啊,而且她不是鬼嗎!你不會...不會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吧?”


    黎白婉戰戰兢兢地問著。


    “懶得跟你解釋,如果住在我家就和我不清不楚,那我不是還把你給帶回來了麽。”


    薑禮丟下這句話,準備進屋叫醒宋嫻。


    可他不知道,這隨意的一句話對黎白婉造成的衝擊有多大。


    黎白婉想起剛剛以自己人級大蠱師巔峰在薑禮麵前都毫無抵抗之力的情況,頓時覺得自己的處境十分不妙。


    她隻記得薑禮小時候很可愛,絲毫沒有考慮到這麽多年過去,薑禮會變成什麽樣的人。


    “我我我...我是你姐姐啊...”黎白婉帶著哭腔小聲呢喃道。


    但薑禮沒聽到黎白婉小聲嘟囔的內容,隻當她在發癲。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得了精神病,看誰都想精神病。


    他坐到床邊,溫柔地戳了戳宋嫻的臉。


    宋嫻的身軀扭動了幾下,隨後迷糊著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眨眨眼,看了看薑禮,又扭頭看了看緊緊抱著的薑禮的衣服,瞬間變得清醒,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怎麽睡了這麽久?”薑禮輕聲細語地問。


    宋嫻慌張地想解釋,但一張嘴,又注意到睡著時流的口水粘在了薑禮的衣服上,自己猛地起身之後,嘴角的口水甚至在空中拉了絲。


    這下子宋嫻的臉更紅了,連忙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特別特別容易困,但是晚上又睡不好,隻有昨天晚上貼著你睡的時候,感覺睡得很安穩,但是我醒過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那時候還是很困,為了睡得好一些,所以拿了些你的衣服出來,聞著你的味道我會安心一些。”


    薑禮沉吟片刻:“是不是這段時間出來太久了,離開小草時間太長了?左子桓出現這樣的問題了嗎?”


    “我不知道,我沒問過他。”宋嫻眨巴著眼睛。


    “那要不你先回去?”薑禮打算讓宋嫻回到自己的識海。


    但沒想到宋嫻卻往床角縮了縮,抱著枕頭堅決地搖搖頭。


    “怎麽了?”薑禮覺得有些奇怪。


    “就...就這麽其實挺好的。”宋嫻小聲地說著。


    “啊?不是說睡不好嗎?”薑禮撓撓臉,覺得宋嫻好像怪怪的。


    這時,一直在門邊偷聽的黎白婉終於受不了薑禮的遲鈍了,忍不住說道:


    “她就是想和你一起睡啦!笨!”


    說完,看著薑禮扭頭看向自己,黎白婉又縮了回去,一臉警惕地注視著這個二十多年不見,已經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壞弟弟。


    而黎白婉突然說話,好像嚇了宋嫻一跳。


    被戳破小心思的宋嫻一時間覺得無地自容,但當她注意到黎白婉的容貌時,又突然忽略了羞怯,看向了薑禮:


    “薑禮哥哥,這是誰?”


    “這是我表姐,黎白婉,來看我的。”


    薑禮揉著眉心,覺得目前的處境讓他很頭疼。


    一聽到黎白婉是薑禮的姐姐,宋嫻一下子熱情起來,甜甜地叫了一句:


    “姐姐好~”


    “你...你好...”黎白婉衝宋嫻揮了揮手,隨後想了想,又勾勾手,讓宋嫻過去。


    薑禮歎了口氣,他已經身心俱憊了,不想管她們怎麽折騰了。


    宋嫻好奇地靠近了黎白婉,而後者先是湊近看了看宋嫻,誇了宋嫻幾句漂亮,緊接著又小聲地問道:


    “你和我弟弟是什麽關係?為什麽睡在他床上?還有,他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麽過分的事?”


    宋嫻被問得有些難堪,但黎白婉是薑禮的姐姐,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好好表現一番:“我是薑禮哥哥撿的妹妹,睡在他床上...呃,其實是意外,一般來說我都睡沙發的,隻是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薑禮哥哥讓我睡床,至於你說的過分的事情,我不明白,你能說具體一點嗎?”


    黎白婉能看到自己,宋嫻就已經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了,而謹記著薑禮的話,她同樣將有關小草的一切事情當作秘密,隻是含糊不清地描述了一下自己和薑禮的關係。


    同時,她也對薑禮的身世升起了一絲好奇,懷疑薑禮會不會是小草給她講的故事中那種修仙世家的少爺。


    “這個...這個很難形容,不過聽我小姨說,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不穿衣服,睡在一張床上,然後就能生孩子。”


    黎白婉麵紅耳赤地比劃著。


    與一直生活在山裏,很難接觸到新鮮事物的黎白婉不同,宋嫻可是生活在網絡時代的少女,在網上學到了不少,甚至有段時間還悄悄研究過這方麵的東西,雖然稍微遲鈍了些,但是聽黎白婉一形容,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是不是不是,姐姐你誤會了。”


    宋嫻連連擺手,慌亂地否定著黎白婉的猜想:“薑禮哥哥不是那種人。”


    “那如果他真是那種人,你會不會討厭他呢?”


    黎白婉偷偷看了薑禮一眼,這會兒他正搖著頭收拾自己散落在床上的衣服。


    “我...我不知道。”宋嫻低著頭,緊緊地攥著自己的小裙子。


    黎白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稍稍放鬆了對薑禮的戒備。


    “那就是說,他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還好還好,形象暫時沒崩塌。”


    她拍拍胸脯,長出一口氣。


    薑禮從衣櫃裏取出一床褥子,從兩人中間穿過:“你倆睡床吧,我累了,先睡了。”


    說完,薑禮把自己裹得像一條蛆,直挺挺地倒在了沙發上。


    宋嫻伸出手在空中拽了拽,小嘴動了動,但最後什麽也沒說。


    黎白婉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將宋嫻拉進了臥室。


    “漂亮妹妹,快和我說說薑禮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吧。”


    臥室裏,一人一鬼兩個人間難得的明豔少女正在歡聲笑語,而一牆之隔的薑禮卻隻覺得她們吵鬧。


    “好煩,好想睡床,好想把她們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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