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有河,名為商水。


    此時的商水正是熱鬧的時候。


    八大書院開門入試在即,各地的青年才俊早已早早地感到了帝丘城中,隻為了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明日便是他們是否可以取得功成名就的重要時刻。


    人們往往在重要的時刻會覺得緊張,科舉前夜的試子們通常讀不進書,戰爭前夜的士兵們通常睡不著覺。修道者們也是如此。修道修的是神念,守得是道心,不過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想要保持平靜也異常不易。


    所以需要放鬆。


    年輕人需要什麽來放鬆?


    自然是酒和女人。


    酒自然要選好酒,女人自然要選美人。


    去哪裏找好酒和美人?


    這是個好問題!


    達官顯貴們一定會說是青衣樓,聖上都喜歡的樂坊自然是最好的。


    江湖豪客們一定會說是快活林,有烈酒,有美女,有骰子的地方才最快活。


    年輕仕子們一定會說是商水,清風明月,畫舫佳人。還有什麽比這更有情調的嗎?


    此時,是夜。


    商水之上卻是歌紅酒綠,亮如白晝。無數的樂船畫舫飄在其間,絲竹管弦陣陣彈響,情言曲調娓娓吟唱。


    此時雖是初春,不過之前的天象異變卻也對現在的氣候有所影響。晚風徐來,吹在身上並未感覺陰冷,反而覺得分外清爽。[.超多好看小說]畫舫上的歌女客人並不在乎那些異變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大家在乎的隻有快樂。


    葉庸並不覺得快樂。


    現在他雖身處商水上最大的畫舫,麵前擺著上好的女兒紅,身邊坐著兩個衣著如蟬翼的妙齡女孩兒,他也依舊不覺得快樂。


    作為寒山派的大師兄,此番入京是他作為領隊帶著一眾師弟們來參加八大學院的入試。寒山派雖然是世間有名的修道門派,不過每屆的八大學院入試也都有派弟子參與。


    不僅是寒山派,其他的各門各派也都會派出弟子前來爭取機會,入院學習。畢竟八大書院才是整個大陸之中修道者的聖地,不僅背後有著龐大的朝廷支持,而且數百年來的蘊含沉澱的東西更是讓人無法想象。這都是地方門派所不具備的,所以大家都不會錯過這麽一個好機會。


    葉庸等人已入帝丘幾日了,這幾日中寒山派的弟子們一直都在客棧中安靜的休息備戰,等待著入試的到來。不過繁華帝丘遠不是青石寒山所能比得了的,看著燈紅酒綠、聽著管弦絲竹,嗅著玲瓏體香早已經讓這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們躍躍欲試。但一想到大師兄平日裏的古板、威嚴也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隨著考試時間的到來,壓力逐漸增大,釋放的欲望也越來越強。最終師兄弟數人一起請命來求大師兄葉庸讓眾人出來玩玩。看著眾師弟們殷切可憐的眼神葉庸隻好親自帶隊,出來娛樂。眾人也都很高興,既然有大師兄領頭即使日後被師父長輩們知道也不會太過責罰。


    寒山派的弟子們包下了商水上最大的一艘畫舫,隨即在船上開懷暢飲縱情歡樂。


    葉庸很無奈,他很不想來到這裏,卻又不忍心讓諸位師弟受委屈。又想起臨行前留在客棧的幾個師妹們的幽怨鄙夷的眼神葉庸更是長歎一聲。


    身旁的女孩兒們也都好奇地看著他,一個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男人來到畫舫不喝酒、不苟笑,身後背著一把重劍,無形之中拒人於千裏之外。


    其餘的寒山弟子們也很無奈,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有清風有明月,有畫舫有美酒,卻是女孩兒們的眼睛都盯著一絲不苟的大師兄,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感覺喪氣的?


    最終打破這種無形尷尬場麵是葉庸,女孩們看他可以不出聲,師弟們喪氣可以多喝酒,可是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場合,一刻都受不了!


    葉庸起身,吩咐了師弟們幾句,無非不要貪杯,早點回去之類的話,便起身離去。


    見他離去,女孩兒們的眼中顯露出些許失落,沒有將這樣一個男人留住難不成是自己的魅力不夠嗎?師弟們卻都很高興,大師兄離去,玩得便可更加盡興些。


    畫舫已駛在河心之中,葉庸來帶甲板之上,輕吸一口氣,一身一縱,躍身而起。眨眼之間站在了十幾丈外的河堤之上。眾人見狀不禁紛紛咂舌,寒山眾弟子紛紛四目相對,低聲議論道以大師兄的修為進八大書院信手拈來,隻是看看大演武的時候會取得三甲中的第幾名。


    畫舫上的女孩兒們去癡癡地看著葉庸遠去的背影,不知道再想什麽。


    離開喧囂歌舞的畫廊葉庸感覺輕鬆了不少,信步走在商水岸邊,看著河上的燈紅酒綠,看著陸上的萬家燈火,葉庸感到一股莫名的愜意。他並不是這麽道德君子,遠離那些豔粉香脂、紅塵世俗。葉庸也很喜歡美好的東西,美好的人。不過他更喜歡的是自由,那艘畫舫讓他感覺很不自由。


    入試在即,葉庸的心中也有些許緊張,但卻也充滿信心。他雖是寒山派這一代的大師兄,年紀卻也不過二十歲。修道境界卻已遠超很多修道二十年的人。


    幾個月前,他便破穀引星,進入星域境,雖是初境,但已絕對可以當之無愧地被人稱為天才。他的確是個天才,包括師父、師叔伯們都對他寄予了厚重的希期望。希望他日後能繼承衣缽,撐起寒山派這杆大旗。


    葉庸一直認為那應該是屬於他的責任,也很自信。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那就是唐三元。


    同樣作為年輕人中的佼佼者,葉庸的名氣與唐三元相比簡直就是望塵莫及。葉庸雖是寒山派掌門大弟子,但寒山派畢竟也隻是創派百餘年的江湖門派;唐三元出自蜀中唐門,雖是分家,但也畢竟是唐家。葉庸不足弱冠而悟星域,唐三元十二歲的時候便已是名滿天下的狀元郎。


    唐三元是照在葉庸頭上的一個璀璨的明星!


    不巧的是,此屆的書院大演武中葉庸必然會遇到唐三元。


    現在的民間對於今年的大演武之爭好像早有預期,魁首必然便是唐三元。人們也都希望唐三元能夠贏得這場比試的勝利。唐三元是人們的驕傲。


    雖然唐三元今年隻有十四歲,據說修道才將將兩年。不過葉庸並不敢掉以輕心,十二歲便能連中三元奪得狀元郎,那麽他的修道也遠遠不會按常人那樣來。也許現在的他早已超越了自己。


    葉庸不禁想起早些時聽到的傳聞,據說數日前那深夜一閃,一夜入春的異象便是唐三元所引發的。若是那樣,葉庸自問絕不可能勝過唐三元。


    腦子中胡思亂想,腳下也不自覺的信步而行。當葉庸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早已走下河堤,不知走到了何處,好像走到了一片荒野之中。


    偌大繁華的帝丘城中怎麽會有荒野?


    葉庸想轉身尋原路回去,去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座不大的山丘。山丘上樹木茂盛,在明月的照耀下似是有著一座寺廟。


    帝丘城中大寺雲集,數不勝數。葉庸想不到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處會有一個什麽樣的寺廟,便向前邁步走去。


    山路略有崎嶇,卻很好走。葉庸很快便走到寺廟的門前,接著明亮的月光看去,破敗不堪的匾額上寫著歪歪扭扭寒山寺三個字。葉庸皺了皺眉。


    世間有做寒山寺,坐落於姑蘇城外。那裏雖不是寒山,卻因有個叫寒山的和尚所以便叫寒山寺。如今在這帝丘之中既無寒山也無寒山卻偏偏冒出了一個寒山寺。這讓葉庸覺得有些不高興。


    讓葉庸不高興的還在後麵,葉庸隱隱地聞到了一股味道,涮羊肉的味道。清寡的佛門聖地怎麽會出現涮羊肉?!


    葉庸有些憤怒。


    他可以想象到一群不守紀律的和尚在這偏僻的寺廟中胡作非為肆無忌憚,或是一群地痞無賴霸占了這裏,用不淨之物汙染了這佛門聖地。


    葉庸不庸,他很直正。不僅人正,劍也很直。


    路見不平,必當拔劍。


    葉庸不再多想,走入寺內,來到佛殿,推門而入,隨即愣住。


    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一個少年在看著他。方桌之上燒的滾燙的銅鍋中熱水在沸騰,桌下有一隻大黑狗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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