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海麵上依舊是波濤重重。(.無彈窗廣告)雖然沒有往昔夏日中的波瀾壯闊,卻在凜冽北風的呼嘯中起伏跌宕。相比於前者的雄偉壯闊更多出幾分肅殺之氣。


    茫茫北海之中有著一座由礁石的組成的海島。在冰冷的海水的衝刷下灰黑冷峭的礁石上似染上一層薄薄的霧霜。


    海島不大,卻也不小。方圓泛泛地也有著十丈有餘。在這荒蕪的礁石海島中央竟然屹立著一棵樹,一棵梨樹。


    在這隆冬之年日中,即使常年處於溫熱潮濕的南方樹木也顯著倦意,枝椏樹葉都盡是憔悴之色。而在這寒冬的北海礁石海島上的梨樹卻充滿了勃勃生機。


    梨樹高與三丈有餘。遠處望去便是遙遙一顆巨樹,近處觀之更是可遮天蔽日。主幹需十幾個少年合抱才將將圍住。上麵的年輪已是圈圈點點,讓人數不清了。樹上的枝葉肥美翠綠,透著極強的生命力。幾株枝椏上竟然結出幾個稚嫩的幼果。世人觀之必然無不稱奇。


    樹下已不見礁石,盡是一些經年殘留下來的殘枝枯葉。枯葉上麵是老樹剛剛脫去的滿樹梨花。


    此刻,在滿地殘花之中整醉臥著一個人。一個還在不停喝著酒的酒徒。


    酒徒已過中年,頭發顯得灰白。由於長久沒有搭理頭發與胡須都有些擀氈。身上穿著一件粗布的色衣袍。也已經好久沒有漿洗而顯得很是油汙不堪。


    酒徒靠著梨樹,坐在殘花枯葉之中。身邊隨意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罐,有的被摔得殘破,有的還存有半斛清酒卻倒著,酒水順著罐口不緊不慢地流著,流在殘花枯葉之上,在順著其滲過礁石滴入海中。酒徒對這些視之不理,毫無在意。隻是將手中的酒罐對在嘴邊狂灌下去。隨即用另一隻手上的衣袖抹去嘴角上的酒漬。胸前的衣襟敞開,裸露著赤紅色的胸膛。一雙昏黃無神的醉眼望著遠方蒼白茫茫海際邊線。


    這世間靜的出其,除了波濤浪聲、風吹樹響,便隻剩下了酒徒飲酒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刻,也許半日。這篇詭異的寧靜最終被打破。


    從那蒼白茫茫的海際邊線中出現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和尚,白衣和尚,


    白衣和尚腳下踩著一根青色的浮竹,隨著波浪從遠方向著海島緩慢駛來。(.無彈窗廣告)雖是緩慢,轉眼間卻已到了海島之畔。


    梨樹下的酒徒見狀反手將手中酒罐中的酒盡數灌入口中,隨即將酒罐向旁邊擲去。站起身來。此刻那原本昏黃無神的雙眼已全然不見,卻而代之的是如鷹隼般淩厲的雙目。


    白衣僧人到達海島確實不慌不忙,待浮竹在岸邊停靠穩妥便輕輕一躍到了已做礁石。那礁石早已被常年的海水衝刷,上麵已是覆慢青苔,本是無比濕滑。怎想這僧人隨即一躍卻是絲毫不受其影響。問問地停在上麵。之後便彎腰低身將水中的浮竹拾起,立在礁石旁。之後請彈衣袖。向著島中梨樹走去。那礁石青苔上麵竟絲毫不留一點足印。


    酒徒一直看著白衣僧人的一舉一動,待白衣僧人走近朗聲道:“素聞大師慈善有德,今日一見真非虛言。此時此地竟然還是那一平青苔都不怨傷害。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紗罩燈當真是為你說的。”


    白衣僧人淡然一笑,雙掌合十微微稽首道:“仇施主久等了,小僧這廂有禮。”


    酒徒朗聲笑道:“不必,不必。我知道你雖是出家人,但是這世俗的事情恐怕比我還要多。來晚這麽一會兒不算什麽。能來就好,能來就好。”


    白衣僧人抬頭看了看這寒冬孤島上的千古奇木。又看了看樹下堆積如山的酒罐道:“仇施主想來這幾日一直在此地等待小僧,甚是無趣,飲了不少的酒。不如休息片刻吧。”


    酒徒道:“大師遠來北海,想來這一路上有不少故人相送。一路之上疲倦得很,不如也休息片刻吧。”


    白衣僧人再次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酒徒隨即一伸手,兩個酒罐赫然飛出躍到他的手中,酒徒隨即一揚手一隻酒罐飛向僧人。僧人伸手接過。酒徒道:“大師喝一杯。”


    白衣僧人搖了搖頭道:“酒乃佛戒,不能飲。”


    酒徒朗聲笑道:“色戒皆可破,酒戒就不可?”


    白衣僧人眉頭輕皺了一下,歎道:“世人皆譏我笑我,我都不以為然。但仇施主難道也與他們一樣並不相信我與公主本是清清白白。”


    酒徒想了想,聳了聳肩道:“我信你並不重要,即使世人都相信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並不信你。”


    白衣僧人哂笑道:“確實。”


    酒徒道:“不過即使聖上也不信你,但我信你!”


    白衣僧人聞言不覺眼前閃過一抹感激之色道:“多謝仇施主。”說罷便將掌中的酒罐拍去泥封,仰勁將裏麵的酒水一飲而盡。


    酒徒驚道:“你破戒了。”


    白衣僧人道:“世人皆認為我已經破戒,那麽戒破不破都罷了。”


    酒徒道:“戒難道不是為自己守的嗎?”


    白衣僧人道:“佛都不是為了自己修的,何況是戒呢?”


    酒徒朗聲讚道:“我敬你!”說罷也將掌中酒一飲而盡。


    喝罷,酒徒將酒罐隨手擲去。道:“真是好酒啊!好酒就當快飲!”


    白衣僧人道:“不僅是快飲,還應當是痛飲。”


    酒徒聞言一怔道:“你若不是在那禿驢窩裏長大,我們必然會成為朋友,還是很好的朋友。”


    白衣僧人雙掌合十稽首道:“能與仇施主成為朋友固然是人生幸事,但家師之恩用永不敢忘。”


    酒徒輕蔑地一笑道:“他不配做你的老師,就是連你的徒弟他都不配!你的長輩之中也就你那師叔還有點意思。”


    白衣僧人微闔雙目,沒有答言。


    酒徒道:“今日大師已破酒戒,那是是不是也要破破殺戒啊。”


    白衣僧人急忙睜目搖頭道:“不敢不敢,點到為止。”


    酒徒笑道:“點到為止?你應知道我此番前來可不是為了點到而止的。”


    白衣僧人默然。


    酒徒道:“我欠聖上一個人情,救命之恩。”


    白衣僧人點頭默然。


    酒徒道:“所以我得還。”


    白衣僧人依舊默然。


    酒徒道:“你若現在疾走,我攔不住你。但若一定要留下來,必死無疑。”


    白衣僧人笑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本來佛國還可我一身之地。但現在也是沒了。即使疾走又能到哪裏呢?”


    酒徒歎道:“看樣你還是不如你師叔看的開。”


    白衣僧人道:“師叔是聖人。”


    酒徒笑道:“你師叔是狗屁!”


    白衣僧人默然。


    酒徒問道:“你經常不言是怎麽回事啊?”


    白衣僧人道:“當我覺得你說的對,但是又不好說讚同的時候就不說話。”


    酒徒狂笑道:“哈哈哈哈!果然是妙僧!妙啊!”


    酒徒道:“素聞大師禪劍了得,今天仇某也想見識一下。但不知劍在何處?”


    白衣僧人道:“禪無情,禪無理,禪無道。禪亦非禪,非禪亦是禪,非劍那麽也是劍了。”


    酒徒長歎一聲,道:“像你這樣的妙人死在這裏真是可惜了。”


    白衣僧人淡然一笑道:“生有命,死有地。仇施主何必看不開呢?若是可惜,那便是可惜了這株梨樹了。”


    固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大高手若是在這北海礁島對決,一棵樹又怎麽會幸免於難呢?


    酒徒卻道:“大師不必擔心,這棵老梨樹也自有它的命數。不久它便可投胎轉世一決為人呢!”


    白衣僧人略驚道:“仇施主怎可得知啊?”


    酒徒傲然道:“我老師說的。”


    白衣僧人聞言神色安然道:“既然是老先生說的,那麽便是的了。”


    酒徒道:“一定!”


    酒徒接著道:“大師現在可安心出手了吧。”


    白衣僧人雙掌合十再次稽首,而酒徒此刻卻已全然不像剛才一般依然自在。明亮的雙目之中閃出一道凜冽的寒光。赤裸的胸膛變得更加赤紅無比,仿佛若滲出鮮血一般。


    白衣僧人稽首完畢,正身站定。伸出手臂對著酒徒遙遙一指,這便是禪意的劍!


    刹那間酒徒便感覺一陣無比虔誠的指意向自己襲來,指意中充滿了無比霸道佛道的氣息。


    酒徒斷喝一聲,雙掌揮出。但聽得一聲巨響震徹天際。


    冰冷逶迤的海浪頓時波濤洶湧,巨浪衝天!礁石紛飛,星辰失色。


    萬裏外的帝丘城中。


    深宮中傳來一聲悲鳴,如同杜鵑啼血一般淒慘。


    禦書房內兩個老者正在下棋。其中一個灰衣老者道:“那妖僧死了。”另外一個黃衣老者遙遙地聽著那從深宮內傳來的那聲啼哭。寒聲道:“孽障!”卻不知說的究竟是誰。


    青衣樓內。一名少女眼含熱淚,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劍。手指的關節處已然發白。


    洪鍾佛寺之內,一老僧坐在堂前,其餘六名弟子圍坐在其身旁。老僧神色異常,良久道:“你們師弟圓寂了。”其餘眾僧皆悲。堂外一僧高聲道:“該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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