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我了?天哪,我今天是給娘娘們化妝來的,我可沒有準備節目呢?一時間有些傻眼了!


    “怎麽——聽說宇文家的姑娘們個個才藝俱佳,難道都是虛言!還有新月姑娘的娘親聽說還是個名動洛陽城的——頭牌花魁呢!”尹德妃帶著幾許冷笑輕聲道。


    才藝俱佳?頭牌花魁?這些無情的詞語像冷冷的冰雹一樣向我砸過來?這分明是笑我的出身——


    一時間四周一片唏噓之聲議論之聲。


    可是,可是!


    撫琴?我自小彈的是鋼琴,眼前也沒有啊!


    畫畫?等我畫完,人家可不全數睡著了!


    唱歌?平時說話還可以鶯聲婉轉的我,偏偏一唱歌就跑調,就算丟人也不能在這朝堂之上!


    書到用時方恨少,才藝用時方恨笨!真恨自己啊!


    “新月姑娘,要是果真什麽都不會,也就算了呢!不要傻站著耽誤了我們大家的時間——”韋飛羽帶著鄙視至極的目光盯著我。


    “那好,我們就代新月妹妹——”紅拂和平陽一把站了起來。


    “不用——”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我突然堅定的說道。


    “那麽,新月姑娘要表演的是——”


    “《蘭亭序》!”三個字一吐口的瞬間,那一扇熟悉的門仿若打開了。


    “蘭亭序?”宮廷裏的樂師們有些愣住了,那意思分明是——沒有這個調子和曲譜!


    不會吧?我也一愣,怎麽可能?


    “我來——”一聲沉鬱空寂的男聲,回頭一看,正是李世民,白衣飄然,眸光若天光雲影,纏綿著一縷相思。


    “你會?”我的眼眸裏帶著一絲不敢相信,因為我沒有看他吹過笛子。


    他笑著向我點點頭,從腰裏拿出一隻碧色的瀟湘玉笛。


    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久沒有跳舞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當時的味道?


    但願——


    碰觸到他眼中的一縷柔情,心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娘娘,可否借用一支——筆!”


    旋即,一個小宮女為我送上了一支毛筆。


    笛聲輕轉,飛入雲天,激蕩著一抹流風回雪的飄逸。


    憑著很久很久的一縷記憶,衣袂輕揚,步履輕轉,悠悠的踏進那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午後,也踏進洋洋灑灑、行雲流水的字裏行間。熟悉的旋律,熟悉的舞步,熟悉的臉龐,熟悉的感覺。


    此時此刻,仿佛又一次置身在《蘭亭印象》古典舞劇的公映現場,那是歐陽天和他的同事們根據敦煌壁畫上的蘭亭舞曲殘卷和乾陵遺跡壁畫共同合成的《蘭亭印象》,再經過“玩轉古典”劇團的改編而成的一出大型古典舞劇。


    因為喜歡《蘭亭序》,因為從小練就的民族舞基礎,更因為舞劇團的舞蹈老師小西正是我的閨蜜,所以我有幸參演了這個舞蹈劇的其中一場——“蘭亭之魂”,也是最最核心的一場。


    仿佛又一次置身在閃亮的舞台中央,仿佛有一次觸摸《蘭亭序》的靈動音符,仿佛又一次聽到歐陽天將我緊緊抱起來:“我的莫雨,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那縷記憶,仿若一抹令人沉迷的蠱,讓我的思緒沉醉其中,不忍飛出。


    然而,那縷笛聲,終於將我喚醒,歐陽天的帥氣重疊著李世民眉心的多情。


    點點輕愁,輕盈旋轉,環佩叮當如泉音空明,衣袂翩翩伴著臂紗飛旋,張揚成一朵絢麗的大花。


    一個飛身,向後輕輕一旋,毛筆縈繞指尖,在空中盡情遊走,一筆一畫、曲曲折折、矯若遊龍、翩若驚鴻,是筆尖遊走在書卷紙上,是情思婉轉在眉間心頭,訴不盡的思念如墨,描不完的流水經年。


    “徐兄,接著——”曲到**,李世民玉笛一拋,笛聲餘音繞梁之間,在徐世績的唇邊繼續悠揚婉轉。


    “筆墨——”李世民握筆從容,一抹白色衣袂如行雲流水,墨汁淋漓、飄飄灑灑,一氣嗬成。


    舞步漸收,伴著水袖的一個飛揚,驚破了殿上花瓶裏的紅梅,點點飛舞,香氣撲鼻。


    筆勢戛然而止,空餘飽滿的一筆縈繞於心、餘味繞梁。


    笛聲化為幽幽的一縷,似有似無中輕輕收起。


    良久,一陣陣叫好聲鼓掌聲響起,驚破了殿上的空寂。


    遙遙之間,望向那氣質高華的淡淡衣袂,對上他眸光裏的一抹多情、一抹相思、一抹驕傲、一抹震撼,心思瞬息之間感慨萬千:


    人生苦短,能有今日之默契,能有這樣完美無憾的《蘭亭舞曲》,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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