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提前有做準備,但國公府小姐參加小選一事還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波,不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賈府裏。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整個賈府,對小選一事反應最過激烈不是別人,竟是二老爺賈政。大老爺雖是迎春的親爹,選秀一事也是他搗鼓出來的,但他不過罵罵咧咧了幾天,在老太太麵前叫屈,說自己是被哄騙了的。不過是幾天後,莫約是在選秀事件中牽線搭橋的人給了大老爺足夠的賠償,之後大老爺便封口不提選秀半字。至於迎春這個親女,在大老爺眼裏不過是個庶出的賠錢貨,既然已經有所價值,便沒什麽好心疼的了。


    隻有二老爺賈政,在家裏表現出了足夠的憤怒,便是在賈母麵前也不加掩飾:“老太太,二丫頭的事情就這麽算了不成?”不知從什麽時候,話題又轉到了迎春選秀的事情上了。


    賈母疲色難掩,一手扶著抹額,一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然還能如何?若是沒報上去,我老婆子還有那麽個臉麵說道一二。如今已成定居,咱們也得記著,雷霆雨露具是君恩。”


    因賈政平日裏都是個孝順兒子,這會子的出頭鬧得賈母很有些惱火。她又道:“再說迎丫頭的事,她老子娘都沒說什麽呢。”言語裏,不難看出賈母已把迎春充作廢子,同時也在責怪二房強出頭,沒得道理。


    在這個事情上,王氏的立場同賈政一樣。正常選秀不要緊,便是落選回來的姑娘也不會受任何苛責。可迎春參加的是小選呀。選上了,便是入宮也是伺候人的;若是選不上,外頭的流言恐怕會更多。迎春要是個精明強幹的性子也就罷了,總歸能給自己拚出一條路來。可偏偏迎春她不是。她若是有個不好,家裏所有姑娘都得遭殃。


    想起自己的兩個女兒,王氏便不太好受。隻是所媳婦的總不好同婆婆硬頂,於是她道:“老太太,咱們玉兒是在南邊生的,姑太太看著長得。元兒照說也是姑太太看大的,隻是這麽些年……要不讓元兒去她姑姑那麽住上些時候。”要知道元春正值年歲,要有什麽影響,首當其衝影響的便是元春。王氏說這些,也隻不過是想讓她的大女兒避避風頭。


    卻不想哪裏不好,王氏的一番話狠狠的刺激到了賈母。“嘭”的一聲悶響,她把桌案拍得一陣:“這個才回,又想送那個出去。去南邊好呀。何必去麻煩我的敏兒。直接回金陵便是。祖宗跟前還缺人伺候呢。”賈母這態度成功讓二房夫妻兩個息了聲。


    之前提起迎春選秀,大房的邢氏有多嘚瑟,這會子便有多乖順。不論二房兩口子與賈母談論什麽她都定定的,不做任何評論。這態度此刻倒賣了賈母的好。賈母扶起邢氏的手,示意自個兒要休息,身邊有大兒媳婦伺候就夠了。


    二房夫妻兩個與賈母之間的不歡而散,很難不讓賈珠知道。賈珠自個兒也在為這事頭疼。隻不過從外頭回來後聽了來自父母兩方的抱怨,賈珠心中的壓力更甚。


    倒是因為修煉,許久不曾出現的鬱嬤嬤為此現身了。鬱嬤嬤如今修為愈發莫測,開口起來也顯得格外玄妙。她同賈珠說:“哥兒,你不覺得如今倒是個好時機嗎。”


    賈珠不明:“什麽時機,還請嬤嬤賜教。”


    “還有什麽時機?不過是分家罷了。”鬱嬤嬤嘴裏吐出的話語讓賈珠驚呆了。似乎她說出的每個字他都懂,但合在一起便不知其中意思了。


    “分,分家?”賈珠機械重複著。


    “還有什麽分家。”鬱嬤嬤瞟了賈珠一眼,顯然是對他此刻的遲鈍表示不滿。


    分家這一事,賈珠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哪怕是剛重生回來,對一切都是迷惑和茫然的時候,他都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猛的被人提及分家,賈珠有一種被辜負的痛感。


    “分家了,便不是榮國府了。”賈珠神色黯然。


    不論外界對賈家的評價如何,一門雙侯都是每個賈家子弟的驕傲。自大房的瑚大爺沒了,賈珠就把長子嫡孫的責任扛到了自己身上。說實話,這責任扛著很累。但如今再告訴他還有另外一個選擇,賈珠有有些接受不了。


    鬱嬤嬤怎麽不明白賈珠的心思,隻是淡淡道:“榮國府還在的。分家隻是你有機會再給你的子孫後人留下一個某某府。”如今賈珠也算能獨當一麵,更多鬱嬤嬤也就不說了。


    心裏再怎麽不能接受,仔細思量,賈珠也不得不承認分家是一個法子。一門雙侯既是賈家的榮耀也是賈家的桎梏。隻要這個名頭還在,賈家在有些人眼裏就有被籠絡的資本。


    讓賈珠下定決心促成分家一事的原因也正是有些人的籠絡。朝堂上本以國公府小姐參加小選一事為由吵成一團。由借此抨擊選秀政策的、有勸誡聖人的亦有譴責勳貴豪門媚上的……但祿王的出麵給這件事徹底定了性。


    祿王便是前世抄了賈府的那位,也算是賈珠的姐夫了。隻是這世沒了元春進宮,但又多了個迎春。迎春小選一事在祿王的奏對之中成了難得的忠義之舉。至於迎春這個女孩兒的境地,根本不會有人去考慮。


    本朝選秀乃舊例,但不少人家會尋法罷選。榮國府作為老牌勳貴未曾尋法讓府裏的女孩兒罷選是其之忠;而賈赦作為榮府的當家人,職位夠不上大選,依舊送女小選則是其之義。總之花團錦簇得,在祿王的說法裏,賈府得了好一頓誇讚。


    因祿王的行為,賈府得風向又是一換。大老爺再次得意洋洋,言語裏全是對自己的誇讚。之前的不靠譜之舉這會子在他嘴裏便成了他的用心良苦。而賈母也不會為此事去戳穿大房夫妻兩個。府裏下人慣會捧高踩低、看碟下菜,之前為迎春之事意見不少的二房一家子過得就沒那麽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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