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衛秋山在吃食上麵摳門,而是二十天的時間,如果路上因什麽事情耽擱沒辦法靠岸補給,靠吃船上的東西,他們不一定能吃得慣。


    王寶淑剛因為自己被算進這一大家子去的喜悅,在聽到劉爸劉媽也去以後,麵上笑容僵住。


    劉爸劉媽其實就是衛清歡的外公外婆,因為當年衛秋山和劉玉沒能結婚,王寶淑的父母才是他正經的嶽父嶽母,為了區別兩家,衛秋山便叫劉玉父母為“劉爸劉媽”。


    對王寶淑來說,每次和劉家見麵,她都感到無比尷尬,尤其劉家還是書香世家,劉玉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大學鋼琴老師。當初衛劉兩家定親,還是衛家高攀了。和這樣的人家見麵,王寶淑更加感覺自己被比到了泥裏。


    也正是因此,她怎麽也無法跟衛清歡親近起來,平日裏的對大兒子的疏離被衛家人看在眼裏,是衛家讓她和她家脫離貧困,讓她享受到全職太太不用幹活就有的吃有的喝的生活,大兒子有公公婆婆帶,家務活公公婆婆也會幫手,她平日裏隻要做少許家務活,帶帶小兒子,出門和一群家庭主婦搓搓麻將,炫耀一番老公最近又送了什麽名貴的東西就行。


    而對大小兒子的差別對待,要不是已經有了小兒子,說不定她早就被不滿的衛家踢出了門。


    而他們王家,世世代代都是泥腿子,她沒出嫁前,家裏差點揭不開鍋,為了能讓大哥讀書,她和幾個弟弟妹妹都輟學在家幫忙幹農活補貼家用。


    出嫁後,衛家送了王家聘禮十萬,在那個年代,十萬相當於現在的五十萬,有了這些錢,大哥和幾個弟弟妹妹都讀上書,在衛秋山的建議下,搬出農村來到城裏買了一套四室一廳的小套房。當初隻要六七萬買下,現在就是一百萬都不愁賣。


    有了好房子,大哥大學畢業後取了個城市姑娘,大弟和二弟也已經成家立業,小妹現在也快大學畢業,指望著衛秋山能介紹個好工作。


    娘家幾乎都是靠著衛秋山一人頂起門戶,劉家卻能靠著自己的力量在這個小區買下一套房子,她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道理很多人都懂,她也明白,可是在看到衛秋山這麽區別對待時,她的心中還是不免升起怨氣。


    憑什麽去好地方玩不叫上自己爸媽,她才是衛秋山正經的老婆,上過虎口扯過紅本子的人。衛秋山照顧王家那是他本分,為什麽要讓劉家占便宜!


    盡管她低著頭,但捏著筷子的手骨因過於緊繃而顫.抖發白卻讓在場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衛秋山早就習慣了這個女人的這種作態,別說是和她做點什麽,就是碰她一下,他都感覺有些惡心。


    衛秋山本身就不是個縱.欲的人,平常正常的性.生.活都很少,有了什麽感覺,從來都是用拇指姑娘解決。和劉玉那一出,全然是因為醉酒誤事,情不自禁,而和王寶淑的那一.夜,他什麽印象都沒有。想到自己碰了這麽個人,就覺得有些惡心反胃。


    不是衛秋山渣,照道理來說,娶了別的女人就要對她負起責任。而衛秋山完全是為了有人能照顧家人,請個保姆在家,常常要麵對自家才正當壯年的父親,不免會惹來一些閑話。


    因此,當初媒人找來,他的要求就是保姆型的女人,勤勞能幹又老實。而和王寶淑領證前,他也提前告知過,她的身份就是個保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王寶淑當初答應的很好,到頭來卻設計他而有了衛小豪。有了衛小豪以後,更是對衛清歡愛答不理,要不是有衛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時時照看,說不定他出差回來,大兒子被人販子拐走了王寶淑都不知道!


    衛雲奎和寧靜思則是眼不見為淨,衛清歡也當做沒看到一般,隻嘴角扯了扯。


    這個女人,當年隻是和自家老爸協議結婚,搞出了這麽多歪心思不說,得了衛家這麽多好處,當初答應的事情一件沒做到,現在還總是在自己麵前擺出一副衛家給氣受的委屈姿態。


    而衛小豪則是捏緊筷子,隻覺得麵上火.辣。


    他陰沉孤僻的原因不是因為王寶淑常常把自己關在家裏,生怕被外人看到而拿自己和大哥對比而給她丟臉,而是因為自己無意中從喝醉酒的她口中得知自己出生的真相。


    一個衛家花錢買下來的老實保姆,最後卻設計主家而生下了自己。


    如果僅僅是因此,他也不至於如此憎恨自己的母親。


    衛小豪仍記得三歲那年,家門被一個陌生人撬開,那是一個人販子,屋裏睡著兩個小孩,人販子自然是兩個孩子都想抓。


    別人都以為是人販子看不上自己的相貌,實則是哥哥聽到外麵動靜,忙亂之下堵上他的嘴塞進了櫃子裏,這才讓他逃過一劫。


    那一年,哥哥雖然從人販子手裏成功逃出,但聽說那人販子已經落案,並查出人販子以前也有過案底,落到他手裏的小孩,不是打斷了腿當乞兒,就是賣到國外的黑窯子裏。


    當年哥哥一個人跑出來,都渾身是傷,如果還要加上自己,說不定兩個人都跑不出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的母親——王寶淑!


    王寶淑發現了那個人販子的存在後,就想借機除掉哥哥,為了免除嫌疑,她連親兒子都沒有帶上,為的就是衛小豪不得衛家人喜愛,索性全部抓走賣掉。沒了兒子,衛家隻能讓她再生一個,到時候,帶著所有人期待而出生的唯一兒子,自然是千嬌萬..寵..!


    甚至在他和哥哥逃出一劫,並知道那個人販子手裏的小孩會遭到的待遇後,心裏產生的不是後怕和後悔,而是遺憾——遺憾怎麽沒能弄死兩個兒子!


    沒想到衛秋山這隻商場上拚殺出一條血路,坐上大公司總經理寶座的老狐狸也會看走眼,竟然還當這個女人是個老實的,這才會被暗算。


    如今就算知道王寶淑不老實,可她沒留下把柄,兒子也長大了,隻要她不找死,衛秋山自然不會去動她。


    衛小豪,在知道了這個驚人的真相後,從對衛家的少許怨氣變成了隻針對王寶淑的怨恨。


    這樣的母親,這樣的母親,還不如像哥哥的母親一樣,早早的死了呢!至少哥哥的母親,聰明善良,為了保住兒子寧願舍棄自己的生命。而自己的母親,不僅表象醜陋,連靈魂都汙.穢到令人作嘔!


    從母親那裏得不到關愛,就連外公外婆和幾個舅舅,都把他當做搖錢樹,而他那個小姨,抱著來看望自己的名義,卻穿得袒胸露乳極盡勾引父親。


    簡直是一家子極品!


    果然,當外公一家人知道他們要去國外旅遊,坐的還是比樓房還要高的大船,而劉家夫妻也會去,頓時鬧翻了,連著好幾天上家裏,死皮賴臉的要求衛秋山帶上他們。


    衛秋山又不是包子,這些年幫扶著也不過是隨口一句話的事情。現在這一家子明顯已經把他的幫助當做理所應當,連他的錢都當做了他們自己的,不由冷笑一聲,他能給王家三個小子好工作,也能讓他們第二天就卷包袱滾蛋。


    嚇得那三個男人立馬畏首畏尾,帶著老婆孩子退散。


    對上怕得要命,還是強撐著麵子的王家夫婦,一句話堵回去:“劉爸劉媽自己出錢,一共一萬六,你們自己出,想和我們一起走也可以。”


    王家夫婦立馬也跟著退散。


    雖然王家有一套市值一百二十多萬的房子,可要是賣掉他們住哪裏?


    賣掉以後的錢,三個兒子分攤開來,還不夠在城裏買一間單身公寓。五個小孫子又要讀書,生病要花錢看醫生買藥,平日裏還要上補習班或者少年宮,吃飯穿衣,哪一樣不要錢。


    現在想來,衛家那小子,除了當年大一大筆賣身錢,還有這幾年幫著給幾個兒子找了工作以外,再加上過年過節送上的東西,除此之外沒給過自家一分錢。


    不由暗自咬牙,衛家這麽有錢,手指縫裏隨便留下一點,就夠他們好吃好喝上幾個月了。這麽摳門,難怪討老婆第一個死於難產,第二個心向著娘家!


    出發的日子在好些人的日盼夜盼中好不容易給盼來,衛秋山從大兒子房間裏出來,背上還纏著個無尾熊般的俊美青年。


    他伸出食指將眼睛往上扶了下,一臉無奈的拍拍背後的那張俊臉:“都多大了還要你爸背,還不快點下來洗臉刷牙!”


    衛清歡迷迷糊糊的呢喃著:“不是我纏上來的,是你的背粘著我……”


    衛秋山:“……”


    等好不容易把他收拾齊整,其他人早已經坐上了餐桌,門口擺放著好幾個各色各樣的行李箱,衛秋山從幾個行李箱中看到最大的那個,挑眉:“臭小子,你都放了什麽東西?”


    衛清歡一邊埋頭把肉包裏的肥肉和瘦肉挑開,一邊不以為意道:“吃的喝的都有。”說著,還隨手把跳出來的肥肉放衛小豪碗裏,笑的純良,“多吃點,看你瘦的。”


    衛爺爺衛奶奶一臉欣慰。


    衛小豪:“……”


    衛家的包子都是王寶淑和奶奶包的,也許是從小到大沒怎麽吃過肉,即使嫁進衛家二十多年,什麽山珍海味幾乎都吃過,可就是改不了大塊吃肥肉的習慣。做包子的時候,奶奶都會把肥瘦剁成一灘肉泥,王寶淑卻隻把瘦肉剁成泥,大塊肥肉和瘦肉往包子裏裹。


    “衣服和生活用品呢?”


    “帶了我的親哥,你怎麽比奶奶還要囉嗦。”


    衛秋山:“……”


    吃著吃著,衛秋山不放心,放下碗筷,把大兒子的行李箱打開一看,黃瓜味的薯片、一桶已經開封的成人奶粉、一罐維生素片、一袋子脫水蔬菜、一袋各種口味的壓縮餅幹、一桶炒香米,洗漱用品一套,墨鏡拖鞋和日常用的麵霜,甚至還有兩把折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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