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委大院，省委一號辦公樓，省委書記辦公室。
杜平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右手輕輕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地敲擊著，看韻律應該是京劇唱段中的某個著名橋段，省政法委書記高立明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茶杯正冒出絲絲熱氣，整個房間裏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茶葉的芳香。
“立明，這個問題，你怎麽看？”
良久，良久，杜平抬起頭，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高立明，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高立明聽得清清楚楚。
杜平已經把談敏父子被雍州市公安局的人抓回來的事情告訴了高立明，看見高立明一臉的深思之色，杜平的心裏微微泛起一股酸楚之意，談敏不過是個正處級的幹部，卻成了省委常委們討論的主題人物，卻不知道談敏知道後會有何感想？
劉傳明聽到電話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書記，換屆在即，江南不能亂呀！這是一句三分強硬七分妥協的色厲內荏的話，卻也讓杜平心裏明白了很多東西。
“書記，可以讓公安廳紀委出麵去雍州提人過來！”高立明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杜平，淡淡地笑道。
杜平一愣，他知道高立明說這話的用意就是這一次他選擇觀望了，當然，他可以讓公安廳紀委出麵去雍州要人，公安廳紀委的人對整個江南省公安係統有監察的權力，他能做的當然可以更多。比如有公安廳成立調查組下去徹查談敏一案，例如讓楊學光來公安廳仔細匯情況等等，隻不過，高立明願意去做的也就止於此了。
也就是說高立明所屬的圈子裏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旁觀，而且還不能保證到了關鍵時刻不會跳出來落井下石！
杜平心裏立即就明白了，暫時性的聯盟在利益出現的時候就必然要出現裂痕。果然，裂痕出現了！
豎子，不足與謀呀。杜平心裏暗暗歎息一聲，這個時候高立明應該堅定站出來跟自己同一立場，互相扶持度熬過這段時間。等到大家都站穩了腳跟再來商量蛋糕分配的問題。
“那就沒必要了，還是讓楊學光來一趟省城吧！”杜平輕輕歎息一聲，高立明沒有說話，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裏卻冷哼一聲，他當然清楚杜平的打算，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力量來站穩腳跟，一旦杜平站穩了腳跟，在分蛋糕的時候輪到他高立明還能剩下什麽？
杜平要是真心有合作的意思，那就是先把利益擺出來。大家商量著辦，黃海來的人還是自視甚高呀，仗著省委一把手的身份想要拿捏一下，難道真以為還是以前麽？
先站穩了腳跟再來擺架子吧！
“是呀，這小子就喜歡蹦躂。就讓他在下麵折騰唄！”高立明嗬嗬一笑，輕輕地啜飲了一口，放下茶杯：“這小子在雍州公安係統又搞了個清網行動，現在這小子在雍州可是聲望很高呀，老楊家出來的人不簡單呐！”
“是呀，這小子不簡單呀！”杜平嗬嗬一笑。抬手將香煙塞進嘴裏，他知道高立明這是在變相的警告他呢，心裏不由得冷笑一聲，真以為離開了你高立明背後的圈子就唱不了戲了？
誰不知道陳家一崩塌，他那一係的人馬分崩離析，早就成了一盤散沙，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力量似的。
高立明不再說話，伸手端起了茶杯。
雍州市委大院，市委常委辦公室。
楊學光靠在椅子上，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有些時候距離真相越近，就會越發的惶恐，因為你不知道真相之後等待你的會是什麽，現在蓋子已經揭開了，對於眼前的局麵，他有點迷茫了。
雖然楊學光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不過，看到談敏交代出來的材料，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張龐大的網絡，聚集了朝野的精英分子，包括黨委政府各機關部門的核心部門的領導人物。
這是雍州的特例，還是整個江南都是這樣？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群人出現在會議室的門口，當先一個人梳著大奔頭，額頭微微凸出，眼眶深陷，鷹鉤鼻，顴骨高聳，穿一身咖啡色的西裝，他的身後跟著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駱冰，魯中秋和王娟陪在後麵。
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因為來的是省委副書記劉傳明。
楊學光也跟著站起身來，看到劉傳明現身的那一瞬間，他立即就明白了什麽，心裏湧起一股深切的悲涼。
劉傳明很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主位上坐下，淩厲的目光在全場一掃，在楊學光的身上略作停頓又迅速閃開，對著眾人右手向下一壓：“坐，坐，不用這麽拘謹，都坐下說話！”
“同誌們，今天真的很巧呀，我們從省城趕過來，居然恰好又碰上你們開常委會呀，天意呀！”
劉傳明嗬嗬一笑：“想必你們一看到這架勢就明白了，不錯，的確就是你們所想的，因為工作上的需要，組織上對魯中秋同誌另有任用！”
他的聲音一頓，目光再度投射在楊學光的身上：“魯中秋同誌是雍州本地成長起來的幹部，把一輩子的時間幾乎都奉獻給了雍州人民，現在組織上對他另有任用，這是對他的一種鼓勵和鞭策，對你們在座的諸位也是一樣的鼓勵和鞭策，隻要踏踏實實地工作，少搞些歪門邪道，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組織上會看在眼裏的！”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齊刷刷地刺向了楊學光。
楊學光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他本來還在思考著怎麽向省委反應。想不到他的決心還沒有下，省委那邊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是要逼小爺我動手呀，難道真的要越級反映情況？
劉傳明隨後宣讀了省委組織部的調令，魯中秋隨後也講了幾句話，至於說的是什麽楊學光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去，隻是在劉傳明離開會議室的時候。跟在人群後走出了會議室。
“學光，你沒事兒吧？”時開心裏有些擔心，楊學光這小子該不會對劉傳明發飆吧。倘若讓省委副書記好看，這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沒事兒，昨晚上沒睡好。有點頭暈！”楊學光嗬嗬一笑，摸出一顆煙遞過去，就著時開手裏的打火機點燃香煙吸了一口，長歎一聲：“意想不到呀！”
“是呀，意想不到呀，看來省委早有定論了！”時開吐出一口煙霧，這一次在市兩會前調離魯中秋，可見省委對楊學光這小子的忌憚呀，當然，換了別的人。早就一紙調令把他弄走了，不過，楊家的人，誰敢？
欺負了一次，算了。欺負兩次的話，真當楊老爺子不存在了？
“是呀，你看連市委書記人選都沒有定下來，讓王娟頂上去，這不是明擺著的麽，省裏那邊擺平了！”
楊學光嗬嗬一笑。眼神裏有些悲傷，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你想做荊軻，易水並不在眼前，更沒有風！
時開默然了，楊學光說得很對，省委那邊應該是達成了共識了，接下來的市人大會議就該王娟來主持，雍州終於送走了魯中秋時代，迎來了王娟的時代！
“你那邊查到什麽了？”
時開吐出一口煙霧，慢慢地向前走去，劉傳明已經走遠了，不能落後太多，楊學光一愣，笑了：“看來雍州還是很小呀，再怎麽小心也瞞不了時書記呀！”
“收獲不小，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楊學光長歎一聲，用力地吸了一口，屈指一彈，煙頭帶著火星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掉落在走廊邊的垃圾桶裏。
時開聞言一愣，他不相信，楊學光會是這麽一個容易放棄的人！不過，他也實在想不出，楊學光還有哪一招可以用？
他一愣神，楊學光就已經走過了樓梯轉角，立即大步追了上去。
楊學光的心情有些鬱悶，他想不到省委最終還是走向了妥協，當然，他還有最後一招，逼宮的一招！
不到萬不得已，楊學光不想把事情做得這麽絕，這麽沒有回旋的餘地。
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楊學光腳下一頓，伸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接通電話，話筒裏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喂，你好，是雍州市的楊學光書記嗎？”
“你好，我是楊學光！”
“楊書記，你好，我是省委杜書記的秘書林江！”
楊學光一愣，省委似乎就隻有一個杜書記，那就是省委書記杜平。
“林處長，你好，你好，不知道領導有什麽指示！”
“楊書記說笑了，我算是什麽領導！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雍州市呢，剛開完常委會！”
“楊書記，書記想跟你見一麵，你盡快趕到省委來，如果天色晚了就去八號大院吧，到了那裏給我電話，就打這個手機！”
“好，我馬上就走！”
楊學光掛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時開，揚了揚手機，笑道：“時書記，我有點事情要先走了，幫我向領導陪個不是！”
時開點點頭，他並沒有聽到楊學光跟林江的對話，隻當他有什麽急事，魯中秋的離別宴，楊學光肯定不大願意參加的，如今有離開的理由就更加不會去參加了。
隻是楊學光這小子真的從心裏放棄了？
時開有些不大相信，目送楊學光的汽車一溜煙地向著市委大院的大門駛去，眼神裏閃過一絲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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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右手輕輕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地敲擊著，看韻律應該是京劇唱段中的某個著名橋段，省政法委書記高立明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茶杯正冒出絲絲熱氣，整個房間裏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茶葉的芳香。
“立明，這個問題，你怎麽看？”
良久，良久，杜平抬起頭，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高立明，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高立明聽得清清楚楚。
杜平已經把談敏父子被雍州市公安局的人抓回來的事情告訴了高立明，看見高立明一臉的深思之色，杜平的心裏微微泛起一股酸楚之意，談敏不過是個正處級的幹部，卻成了省委常委們討論的主題人物，卻不知道談敏知道後會有何感想？
劉傳明聽到電話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書記，換屆在即，江南不能亂呀！這是一句三分強硬七分妥協的色厲內荏的話，卻也讓杜平心裏明白了很多東西。
“書記，可以讓公安廳紀委出麵去雍州提人過來！”高立明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杜平，淡淡地笑道。
杜平一愣，他知道高立明說這話的用意就是這一次他選擇觀望了，當然，他可以讓公安廳紀委出麵去雍州要人，公安廳紀委的人對整個江南省公安係統有監察的權力，他能做的當然可以更多。比如有公安廳成立調查組下去徹查談敏一案，例如讓楊學光來公安廳仔細匯情況等等，隻不過，高立明願意去做的也就止於此了。
也就是說高立明所屬的圈子裏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旁觀，而且還不能保證到了關鍵時刻不會跳出來落井下石！
杜平心裏立即就明白了，暫時性的聯盟在利益出現的時候就必然要出現裂痕。果然，裂痕出現了！
豎子，不足與謀呀。杜平心裏暗暗歎息一聲，這個時候高立明應該堅定站出來跟自己同一立場，互相扶持度熬過這段時間。等到大家都站穩了腳跟再來商量蛋糕分配的問題。
“那就沒必要了，還是讓楊學光來一趟省城吧！”杜平輕輕歎息一聲，高立明沒有說話，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裏卻冷哼一聲，他當然清楚杜平的打算，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力量來站穩腳跟，一旦杜平站穩了腳跟，在分蛋糕的時候輪到他高立明還能剩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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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學光靠在椅子上，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有些時候距離真相越近，就會越發的惶恐，因為你不知道真相之後等待你的會是什麽，現在蓋子已經揭開了，對於眼前的局麵，他有點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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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學光也跟著站起身來，看到劉傳明現身的那一瞬間，他立即就明白了什麽，心裏湧起一股深切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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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一頓，目光再度投射在楊學光的身上：“魯中秋同誌是雍州本地成長起來的幹部，把一輩子的時間幾乎都奉獻給了雍州人民，現在組織上對他另有任用，這是對他的一種鼓勵和鞭策，對你們在座的諸位也是一樣的鼓勵和鞭策，隻要踏踏實實地工作，少搞些歪門邪道，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組織上會看在眼裏的！”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齊刷刷地刺向了楊學光。
楊學光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他本來還在思考著怎麽向省委反應。想不到他的決心還沒有下，省委那邊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是要逼小爺我動手呀，難道真的要越級反映情況？
劉傳明隨後宣讀了省委組織部的調令，魯中秋隨後也講了幾句話，至於說的是什麽楊學光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去，隻是在劉傳明離開會議室的時候。跟在人群後走出了會議室。
“學光，你沒事兒吧？”時開心裏有些擔心，楊學光這小子該不會對劉傳明發飆吧。倘若讓省委副書記好看，這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沒事兒，昨晚上沒睡好。有點頭暈！”楊學光嗬嗬一笑，摸出一顆煙遞過去，就著時開手裏的打火機點燃香煙吸了一口，長歎一聲：“意想不到呀！”
“是呀，意想不到呀，看來省委早有定論了！”時開吐出一口煙霧，這一次在市兩會前調離魯中秋，可見省委對楊學光這小子的忌憚呀，當然，換了別的人。早就一紙調令把他弄走了，不過，楊家的人，誰敢？
欺負了一次，算了。欺負兩次的話，真當楊老爺子不存在了？
“是呀，你看連市委書記人選都沒有定下來，讓王娟頂上去，這不是明擺著的麽，省裏那邊擺平了！”
楊學光嗬嗬一笑。眼神裏有些悲傷，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你想做荊軻，易水並不在眼前，更沒有風！
時開默然了，楊學光說得很對，省委那邊應該是達成了共識了，接下來的市人大會議就該王娟來主持，雍州終於送走了魯中秋時代，迎來了王娟的時代！
“你那邊查到什麽了？”
時開吐出一口煙霧，慢慢地向前走去，劉傳明已經走遠了，不能落後太多，楊學光一愣，笑了：“看來雍州還是很小呀，再怎麽小心也瞞不了時書記呀！”
“收獲不小，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楊學光長歎一聲，用力地吸了一口，屈指一彈，煙頭帶著火星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掉落在走廊邊的垃圾桶裏。
時開聞言一愣，他不相信，楊學光會是這麽一個容易放棄的人！不過，他也實在想不出，楊學光還有哪一招可以用？
他一愣神，楊學光就已經走過了樓梯轉角，立即大步追了上去。
楊學光的心情有些鬱悶，他想不到省委最終還是走向了妥協，當然，他還有最後一招，逼宮的一招！
不到萬不得已，楊學光不想把事情做得這麽絕，這麽沒有回旋的餘地。
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楊學光腳下一頓，伸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接通電話，話筒裏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喂，你好，是雍州市的楊學光書記嗎？”
“你好，我是楊學光！”
“楊書記，你好，我是省委杜書記的秘書林江！”
楊學光一愣，省委似乎就隻有一個杜書記，那就是省委書記杜平。
“林處長，你好，你好，不知道領導有什麽指示！”
“楊書記說笑了，我算是什麽領導！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雍州市呢，剛開完常委會！”
“楊書記，書記想跟你見一麵，你盡快趕到省委來，如果天色晚了就去八號大院吧，到了那裏給我電話，就打這個手機！”
“好，我馬上就走！”
楊學光掛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時開，揚了揚手機，笑道：“時書記，我有點事情要先走了，幫我向領導陪個不是！”
時開點點頭，他並沒有聽到楊學光跟林江的對話，隻當他有什麽急事，魯中秋的離別宴，楊學光肯定不大願意參加的，如今有離開的理由就更加不會去參加了。
隻是楊學光這小子真的從心裏放棄了？
時開有些不大相信，目送楊學光的汽車一溜煙地向著市委大院的大門駛去，眼神裏閃過一絲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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