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天還未亮, 外麵的風有些寒涼。


    曉黛說, 她是被外麵的嘈雜聲吵醒的, 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隻是她,她詢問了一圈皆不知發生了什麽, 她們推門出去時寢宮外就已經變了天。


    “你們都親眼看到三哥哥殺人了?”回去的路上, 鶯鶯多嘴問了一句。


    曉黛搖了搖頭道:“奴婢們並未見, 但死在外麵的都是太子身邊的暗衛, 除了太子沒人敢動他們。”


    鶯鶯正要說右揚和左竹也可以,曉黛就先她一步道:“右揚從殿下那兒出來也受了傷,他讓左竹守在寢宮外麵, 不準任何人靠近殿下。”


    別說現在, 東宮裏的人平日裏就不敢去打擾太子殿下,眼下就算左竹不守著, 也沒幾個膽子大的敢靠近太子寢宮。


    眼見為實,鶯鶯還是不太相信曉黛所說的,她擔心欽容出了什麽意外。


    快步走向寢房時, 鶯鶯遠遠看到長階上幾名宮婢正在擦拭地麵。等到鶯鶯靠近,她聞到絲絲極淡的血腥氣, 但這四周很幹淨,沒什麽汙血更別提是屍.體, 要不是鶯鶯得知出了事,隻當這是在正常的清洗。


    “娘娘?”左竹正抱劍站在門邊,看到鶯鶯回來有些錯愕。


    他同曉黛一樣,雖是欽容的貼身侍衛但並在不知發生了何事, 被喚過來時右揚已經受傷。右揚被扶走前,隻叮囑他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殿下,但未說娘娘不在寢房裏,更沒說這個‘任何人’不準打擾裏包不包括鶯鶯。


    見鶯鶯要進去,他連忙上前攔了一下,不太自然道:“娘娘稍等,容屬下通報一聲。”


    鶯鶯聞言止了腳步,她看了看寢房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眼左竹,怔了下問:“我進去也要通報?”


    現在她回自己寢房,都需要經過欽容同意了嗎?


    這東宮裏誰人不知太子殿下極寵太子妃,右揚和左竹跟在太子身邊,更是把自家主子對鶯鶯的縱容看在眼裏。隻是現在情況特殊,謹慎行事的左竹尷尬笑了笑,隻能硬著頭皮敲了敲房門。


    “殿下,娘娘回來了。”這寢房的大門是剛剛換的,比先前那個更加結實隔音。因右揚特意交代過連他也不可以輕易進入,所以左竹隻能站在門外通傳。


    “殿下?”遲遲沒得來屋內的回應,左竹不由提高了聲音。


    鶯鶯就站在左竹身側,靜靜聽著他一下又一下敲門,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無論是前世還是現世,向來都隻有鶯鶯閉門不讓欽容進的情況,還從未遇到過欽容鎖著門不準她進的時候。


    思緒一點點飄遠,鶯鶯不由又回憶起前世,想著想著忽然想起某件事。


    不對,還是有的。鶯鶯記起前世兩人沒成婚前,她一直糾纏欽容的那段時間。


    鶯鶯向來是看上的直接追求,把驕縱和不講理發揮的淋漓盡致,而欽容性子太過溫雅,他次次容忍鶯鶯的後果,就是讓鶯鶯對他的糾纏變本加厲,等鶯鶯纏他追去他寢宮的時候,欽容索性閉門不見。


    現在回想,鶯鶯發現那個時候的欽容還是太過於柔和。或許他總以為鶯鶯不敢做那麽過分,而鶯鶯卻次次更近一步逼著他的底線。


    欽容越是好脾氣縱容她,鶯鶯越是覺得他好欺負能夠使手段得到。於是那日欽容的好脾氣與鶯鶯的壞脾氣有了對比,在被欽容拒之門外後,她不顧旁人的勸阻,想也不想就踹開他的房門……


    曆史好似總是驚人的相似。


    鶯鶯又想起欽容昨日的踹門,沒忍住彎起了嘴角。


    “殿下?”左竹還在敲門,過分安靜的房間讓他有些疑慮。


    正要大著膽子推門進去,鶯鶯回神對他搖了搖頭,“別敲了,三哥哥昨日那麽忙,應該是睡著了。”、


    鶯鶯早就不害怕欽容了,剛剛回想起前世的事讓她更覺得欽容脾氣太過溫和。沒把曉黛剛剛的話當回事,她試著推了推門,發現房門並未被反鎖。


    “我先進去看看,有事再喚你進來。”鶯鶯推開房門,沒給左竹阻止的機會直接進了寢宮。


    天未亮,鶯鶯乍一進沒燃燈的房間,有些受不了屋內的黑暗。


    在門邊停頓了片刻,鶯鶯想起前世她踹開欽容的房門時,房內也是這般昏暗,當時欽容正側躺在榻上休息,被踹門聲吵醒時他眼睫輕動,從榻上坐起來理了理衣襟,抬眸望著她的目光很是平靜。


    鶯鶯好似料到欽容不會生她的氣更不會趕她走,所以厚著臉皮直接往他榻上撲。


    “三哥哥?”進入內室,鶯鶯收回思緒小聲喚道。


    下意識往榻上看了眼,在發現榻上無人時她有些奇怪。正疑惑欽容去了哪裏,扭頭她就看到窗前的躺椅上臥著一個人。


    房中窗戶微敞,絲絲涼風正順著窗縫往裏吹。鶯鶯走近時隻看到欽容露出的如玉下巴,他薄唇微微抿著,手臂遮著眼睛擋住大半麵容,白衣墨發仰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三哥哥?”鶯鶯蹲在了他身邊。


    手指觸摸到欽容的衣袖,入手一片寒涼。鶯鶯隻當欽容是睡著了,所以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喊:“三哥哥,快醒醒。”


    在這裏睡總歸不舒服。


    試著喊了幾聲,鶯鶯索性將欽容擋在臉上的胳膊挪開。站起來傾身靠近欽容,她見欽容遲遲不醒,正想摸一摸他的額頭,閉闔的眼睛忽然張開,欽容黝黑的瞳眸正好與鶯鶯對接。


    “你總算醒了。”鶯鶯鬆了口氣,“三哥哥怎麽睡在這裏,鶯鶯還當你生病了。”


    撤手正準備退離,鶯鶯的腰間忽然攬上了一隻手,她退後的動作被硬生生擋回,沒有防備直接前傾倒在了欽容身上。


    “噓——”順勢把人摟入懷中,欽容按住想要掙紮起身的鶯鶯,伏在她耳側聲音低低。


    就連呼吸都泛著涼意,欽容薄唇很淡勾起,嗓音涼涼情緒不明道:“鶯鶯實在太吵了,吵得三哥哥頭好痛。”


    鶯鶯怔了下,避開欽容身上的傷,她抬眸看向他時有些擔憂,特意放輕了聲音問:“那鶯鶯幫三哥哥揉一揉?”、


    欽容近距離凝視著鶯鶯,呼吸聲清晰均勻,他沒再說話,隻是俯首越發靠近鶯鶯,用薄唇蹭了蹭她的臉頰。


    鶯鶯以為欽容是太過累了,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許,沒在意他的反常。她抬起胳膊輕輕按在欽容額上,兩人也因這動作貼得也愈發近,鶯鶯就好似是嵌入了他的懷中。


    大概是鶯鶯的按揉起了作用,欽容很快閉上了眼睛,鶯鶯見他臉色很是蒼白,就小聲問了句:“三哥哥,這裏不舒服,鶯鶯陪你去榻上休息好不好?”


    欽容聞言又睜開了眼睛,他眼睫抬得緩慢,靜靜看了鶯鶯片刻很突兀抬起她的下巴。


    “好啊——”聲調拖得緩慢悠長,尾音卻消失在鶯鶯的唇邊。


    鶯鶯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欽容吻住了。比以往還要霸道不留餘地的吻,讓本就沒準備的鶯鶯很快就喘息不能,她唔唔掙紮了兩下去揪欽容的衣襟,這微弱的反抗不僅沒讓欽容放手,反而還讓箍在她腰間的力道越發緊張。


    “放開,咳咳——”等欽容親夠了抱著鶯鶯起身時,鶯鶯直接嗆咳出聲。


    僅僅是一個吻,就讓鶯鶯軟倒在欽容懷中沒了力氣。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姑娘轉眼就變得軟趴趴,紅暈從臉頰蔓延至脖子,她眸中布滿水霧,額頭抵在欽容懷中沒了反抗。


    叮叮——


    鎖鏈的碰撞聲在安靜的房中響起,聲音很是突兀。鶯鶯因這聲音回了神,欽容懷抱著鶯鶯低眸落去一眼,動了動腳腕,他忽然嗤笑了一聲。


    “鶯鶯好不乖,竟然敢鎖著三哥哥。”眼前的欽容熟悉又陌生,他拖著鎖鏈緩步到了榻旁。


    將鶯鶯放到榻上,欽容俯身凝視著她,用手背慢悠悠劃過她的臉頰。


    鶯鶯呼吸還有些喘,她莫名感到壓抑忍不住想要躲避。別開麵容,鶯鶯瑟縮著肩膀軟聲喚了聲他,欽容撩人應了聲,順著她躲避的動作手背觸在她的脖子上。


    “三、三哥哥……”鶯鶯再遲鈍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樣的欽容很容易讓她回憶起前世稱帝的他,但實話來講,那個時候的他遠沒有此刻讓她覺得壓抑。手指緊緊抓住床榻,鶯鶯不安吞咽了下口水,她這細微的動作剛好讓欽容捕捉到,欽容眸色加深,手指插入她的發中直接拉她仰高脖子,傾身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唔……”鶯鶯害怕掙紮了下,宛如被咬住致命點的幼獸。


    沒了力氣倒在榻上,欽容也順勢壓在了她的身上。


    當真是很不溫柔咬了鶯鶯一口,他聽著鶯鶯的痛呼不僅不心疼反而還覺得有趣。等鶯鶯淚眼婆娑望向他的時候,欽容又親了下她的眼角,嗓音裏似含了蜜。


    “乖鶯鶯,快告訴三哥哥,你把鑰匙藏去了哪裏。”


    鶯鶯搖了搖頭,昨晚她去了鳳坤宮就將鑰匙拿了下來,放在了自己貼身佩戴的香囊裏。麵對這樣的欽容,她一時失聲不知該如何應對,而欽容在看到她搖頭時眸色泛冷,幽幽的瞳眸與她對視晦暗不明。


    手掌寸寸下移,欽容又將手落回鶯鶯的脖子上,他語氣涼了幾分,說出的話讓鶯鶯睜大雙眸。


    他說:“不聽話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手指一點點加重力道,欽容毫不憐惜問她:“鶯鶯這麽不乖,也是想讓三哥哥殺了你嗎?”


    就如同先前那幾名暗衛般,從掙紮到了無生氣,性命在他手中流失的感覺美妙極了。


    欽容這般想著嗜殺的衝動就越來越重,他呼吸重了些,望著鶯鶯的眸子有些發紅,一點點收攏了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


    鶯鶯呼吸越來越不順暢,察覺欽容是真想殺了她,一時間她大腦空白沒了反應,隻能呆愣愣看著欽容。


    ……他想殺她?


    欽容想殺了她?!


    鶯鶯根本就忘了反抗。


    而此時寢宮外,右揚包紮完傷口領著老禦醫回來,見左竹正守在門邊來回踱步。


    “可算來了。”看到右揚回來,左竹幾步上前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殿下為什麽會殺了這麽多人。”


    不等右揚回答,左竹又道:“還有,娘娘是怎麽回事,她昨晚沒同殿下在一起?”


    這就是左竹最想不明白的一點,按照自家主子對娘娘的在意程度,怎麽會容許他在寢宮時準她一夜不歸。想起昨晚的踹門,他猜測道:“難不成娘娘同殿下吵架了?”


    “娘娘回來了?”右揚本還算平靜,一聽到左竹提鶯鶯臉色瞬間變了。


    左竹點了點頭,察覺右揚情緒不對解釋道:“你話都不同我說清楚,剛剛我也不知該不該攔著娘娘,索性就放她進去了。”


    “怎麽了?難道……”


    不等左竹把話說完,右揚就道了聲不好急急往寢宮內闖,焦急之下都沒了解釋。


    都怪他當時走的太急,沒同左竹說清楚情況,眼下他家主子情況很不穩定,因內力徹底失控隱有走火入魔之兆。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鶯鶯,就算是武成帝親來,也不一定能讓欽容控製住自己。


    “殿下!”幾人進屋,入目的就是背對著他們的欽容。


    不知何時,欽容的後背的傷口崩裂血染衣衫,而他好似無知無覺,正緊摟著懷中的鶯鶯。幾人一開始並未看清,老禦醫甚至誤會轉過了身,還是右揚眼尖發現了不對,靠近時看到欽容的手正掐在鶯鶯脖子上,而鶯鶯臉色漲紅已經沒了反抗之力。


    好在陷入失控狀態的欽容沒有防備,右揚情急之下直接抬手劈暈了他,救下即將窒息的鶯鶯。


    “……”


    欽容的情況很不好,鶯鶯也是事後才知道,原來欽容的內傷一直都沒好。


    她又被欽容騙了。


    這個男人騙了她一次又一次,而每次得知實情的鶯鶯不僅舍不得怪他,甚至愈發的心疼。他就是因為救她,身上的傷才會反反複複無法好轉,哪怕是傷的這般重,他也一聲不吭沒同鶯鶯說過一句疼。


    想起昨晚鶯鶯對欽容的‘挾持’,不知情的欽容險些就對她出了手。他失控的內力泄出又被強行收回,如此之下欽容明知自己會被反噬的更加厲害,他卻隻是毫無斥責說了一句不準再這樣同他開玩笑,甚至在被戴上腳銬的時候,反問鶯鶯有沒有解氣。


    “你幹嘛對我那麽好……”鶯鶯守在欽容的榻前,想著這一世的種種淚水濕了眼眶。


    想著前世這個時候的發生的事,她擦了擦眼淚質問:“你前世不是總愛鎖著我嗎?我每次胡鬧你都要罰我,怎得這一世你就變了呢?”


    還是說,鶯鶯前世就從未看懂過欽容的心,不知他沉默之下做出的種種事情是如何為了她。


    眼下就算她再想了解上一世的欽容,都沒機會了,而這一世欽容為了她昏迷不醒,傷重隱有性命之憂。好在,欽容因這傷總算有了幾日休養時間,兩天後欽容醒了過來,那時鶯鶯正趴伏在他手側補眠,感受到臉頰上的癢意,她睜開眼看到醒過來的欽容。


    “三哥哥!”鶯鶯太過於高興,直接抱住了欽容的手臂。


    也不知那王禦醫找來了什麽靈丹妙藥,欽容服下後體內失控的氣息就平複了。


    初初醒來的欽容臉色雖還有些蒼白,但比先前已經好太多,坐起身輕輕碰了碰鶯鶯的臉頰,他在看到鶯鶯脖間青紅的手指印時,動作僵住啞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鶯鶯愣了下,發現欽容正盯著她的脖子看。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問一句,我是不是還欠你們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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