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被元韜誆著喝了一口酒,連著吃了好幾口肉,嗆辣之意也未盡解。崔浩那邊拿紅泥小爐燒開了一壺水,衝出一壺茶來,先給始平公主倒了一杯,給自己倒了,又為琉璃換掉原來已經完全冷掉的那杯。琉璃見始平公主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才端起自己的茶杯解去酒意。


    元韜看著琉璃笑道:“酒還是學著多少喝一些。冬日寒冷,一為暖身,二為活血。且要吃這烤肉,不喝酒如何盡興?”


    琉璃已經被嗆了一回,再也不信元韜的話,無論他怎樣說,總之是不肯再喝了。崔浩想著天冷,怕琉璃吃多了肉凝了胃,更是囑她多喝熱茶。


    始平公主見崔浩如此照顧琉璃,心中越覺發酸,賭著氣,便問元韜道:“皇上隻哄琉璃喝酒,崔直郎一樣也不喝酒,皇上為何不哄?”


    元韜看了看崔浩,笑道:“他耐不得酒,且算了罷。”


    始平公主才不信崔浩耐不得酒。從前皇上未登位前,常常約了崔浩一處飲酒談兵。崔浩縱使酒量不比皇上,絕不會耐不得酒。


    於是嬌聲笑道:“我可不信。難不成崔直郎比琉璃還耐不得酒麽?”


    元韜並不生氣,隻是看著崔浩笑。崔浩垂著眉眼,對始平公主說道:“我雖能飲幾杯,然而酒易泛臉,淺嚐即粉。因此外人麵前,從不飲酒。還請公主見諒。”


    崔浩一說,始平公主忽然想起來,崔玦聽說也是喝酒即紅臉之人,為這個還給人笑話過,說他粉麵生霞宛轉如婦人。崔玦為這個,也極少在人前飲酒。原來崔浩也是這般。


    崔浩既然不在人前飲酒,想必和崔玦一樣,不想被人拿來調笑。一下子有些尷尬,覺得自己今日簡直像撞了鬼,本想與他親近些,卻居然處處觸他的黴頭。然而看崔浩不冷不熱淡然的樣子,心裏又委屈得要命。


    上一次她的阿娘跟她說,公主的身份便是很好的倚仗。她自然知道這個身份帶給了她多少別人的卑躬屈膝,刻意逢迎。然而別人對她再怎樣地示好,崔浩永遠是冷淡疏離的那個,從前到現在,沒有一絲的改變。她曾經以為崔浩生就是這樣清冷的人,然而看到他對琉璃的照顧體貼,才知道不是。原來崔浩也有細心眷顧他人的時候,隻是那個人不是她。


    始平公主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什麽還是惹惱過崔浩什麽,他到底為什麽對自己這般冷淡?


    始平公主滿腹心事地吃了一會兒,這烤肉無論如何都吃不出來滋味。


    琉璃年紀小,飯量也小,不一會兒便罷了手,不再吃。隻端著茶杯慢慢喝茶。


    元韜看了看琉璃,笑道:“天寒地凍,你不肯喝酒,坐這一會兒怕是冷了。還是起來走走的好。再不若到屋子裏烤烤火爐也使得。”


    琉璃哪裏是想屋子裏呆的人?她正因在家裏閑得發了慌才興高采烈地跟著崔浩出來。


    崔浩這時便說道:“院子門口有下人守著,你若想走一走,便讓下人帶你去轉一轉。”


    始平公主這時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在一起談的都是些軍國大事,我也聽不懂,索性和琉璃一起去走一走。”


    崔浩便對李蓋說道:“既然公主也想走一走,麻煩安熹子大人到門口找下人說囑咐一句,莊子裏不比宮裏,雖不至於有危險,莊子上多的是粗鄙少禮之人,若教衝撞了公主。”


    始平公主抿了抿嘴唇。琉璃要走一走,崔浩便不出口叮囑,她要走一走,便被他弄出陣勢來,是琉璃在莊子上走得多了處處都熟還是果真顧忌她的身份有心多加囑咐?


    始平公主心裏想著,嘴上便說了出來:“琉璃要走一走,便隨便走一走,我要走一走,便又是衝撞又是囑咐的。我有那般多事麽?”


    話是笑著說的,然而語氣還是帶了不忿。


    崔浩淡淡一笑,拱了拱手,說道:“公主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在莊子上出了閃失。琉璃年紀小,真遇上什麽事情,隻怕也是應不來的。凡事還是小心地好!”


    始平公主便笑著回了一句:“我好歹比琉璃長了幾歲,遇上了事情,要應也是我應哪裏能要她應?皇上現在坐在這裏,崔直郎說的這話好像我是個嬌生慣養萬事不濟隻伸手等著別人伺候的。皇上,你說這話,戳不戳人心?”


    元韜笑道:“既然他小瞧了你,你倒真給他小瞧麽?你自己說的,長了琉璃幾歲,萬事便顧全她。既然如此,你便帶她一起去走一走就是。”


    琉璃聽著始平公主剛才說話的味道些許不對,一聽元韜發了話,連忙對始平公主中蹲身施了一禮,笑著說道:“公主先請!”


    始平公主看著琉璃,嫣然一笑,說道:“你這性子我喜歡多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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