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繼續在不斷地流逝著,流逝著,它們就像忽然蒸發了一樣,從德裏克的母親瑪莎的體內快速消失著,瑪莎微微地歎了一口氣,但是才驚覺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吸進一口氣了,因為,以為在她的身體裏麵已經沒有多少可以運作的血液來供給氧氣在她體內進行循環了。睍蓴璩曉終於,眼前的絕技製造的血紅色光壁慢慢消失,二姐也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這可怕的絕技之中,倒是三妹喬喬,光壁滑下之後,瑪莎發現,喬喬居然還活著,隻不過此時此刻的所謂的或者已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活著了,因為,喬喬的頭發幾乎都已經掉光了,她的下半身也消失在了紅色的光壁和濃烈的毒氣裏麵,甚至她的樣貌已經完全不再是原來的她了,原本是三姐妹裏年齡最小,五官最為精致的喬喬,此時此刻的樣貌就像極了一名嚴重灼傷患者,所有的皮膚都已經燒裂了,留在她原本細膩臉龐之上的是一條條,或者說是一塊塊灼燒的燒痕,她的鼻子甚至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不,不單單是鼻子變了那麽地簡單,她的整張臉都被灼燒的變了形狀,她的下身從腰際以下也幾乎看不清晰了,嬌弱的上半身支撐著身體的所有力量,但是實際上,她的上半身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來自德裏克母親瑪莎的四葉草精靈絕技的力量帶來的傷害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和預期,布萊曼小妹喬喬的右肩膀也被燒傷了了,留下了明顯的傷痕,就好像硬生生地缺失的窟窿,突兀地存在於這身體之上。他的左臂肘關節以上的部分尚且完好,而且右胳膊也還是完整,隻不過幸存的手已經是受到了嚴重的灼傷罷了。如果要選擇一個詞語來形容她的樣子,那即使選擇不堪入目這類慘不忍睹的詞也很難特別形象以及確切地去形容了。沒有人會這樣生存下去的,至少,大多數人是絕對不會這樣生存下去的。即便這些灼傷被醫治好了,留在心理的巨大而又深刻的創傷也不會消失。


    瑪莎趴在地板上,勾著嘴角,用盡畢生最後的力氣去譏諷著這個可能是自己一生中擊斃的最後一個敵人。


    “你最好別死。”喬喬發出了可怕的沙啞的聲音,這語調中帶著的是一種可怕的仇怨,是一種威脅,好像在宣誓,說著此生此世,你也是我最大的敵人一般的宣言。瑪莎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已經聽到了她的話,喬喬最後濃厚一聲,居然僅僅依靠著自己唯一可以發力的右手撐著地麵向外走去。


    待殘廢的不成人形的喬喬離開了自己的視野,瑪莎這才放心地徹底地倒在地上,她真的已經撐了太久,真的是已經硬撐了太久太久,現在,她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此時此刻的瑪莎唯一需要去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這棟自己的兒子建造的小獵屋裏,曾幾何時,她自己也懷抱著那樣一個夢想,一個美好的充滿著少女情懷的紫色夢想,和自己心愛的人住在森林的最深處,就住在這樣一棟靠著海的小獵屋裏,他打獵,她做飯,生好多好多孩子,子子孫孫,不再和什麽仇恨王族扯上關係,就這樣安靜寧和地生存下去,無憂無慮地互相愛下去,但是,看起來,這已經是一個離著她越來越遠的夢,與其說是幻想,不如說是奢望了,一個永遠,甚至馬上就要伴隨著自己的死亡終結的永遠也實現不了的奢望了。


    “這樣也好。”瑪莎輕聲嘟噥著,臉漸漸抵抗不住地球的引力,越來越貼近冰冷的地麵,是時候死去了,是時候遠離著一切了,但是,她有太多放不下,有太多太多不能放下啊,德裏克、夏洛克、史雲謙、四葉草精靈族的命運,這些牽掛著她同時也被她深深牽掛著的一切,終於要遺憾地離開她了嗎,瑪莎不甘,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或許在命運裏,她存在的意義到這裏也就完全終了了吧。


    不,或者,在自己死去之前可以帶給他們些什麽,至少,有件事情,她還是可以做到的,瑪莎想著,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已經十分稀疏的血液在地板上寫到:“ihaveforgivenyou”


    現在,自己可以好好去死了。瑪莎在心裏說著,頭無力地下垂著。


    “我不是廢物!!”我大聲嘶喊著,忽然四周的一切開始緩慢扭曲起來,我的身體漸漸站了起來,身邊的兩個女人不見了,我身下的推動著我的力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整個結界的壓力也似乎變小了,我需要出口,需要出口,無論在什麽地方,我需要一個出口將我帶出這結界。


    我四顧張望著,終於發現了在我前麵不遠處的一道光亮,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那就是出口,那絕對就是出口。我嚐試著在這扭曲的空間裏向那裏緩慢移步,緩慢移步,我一步步地接近接近,終於,一道強烈的光將我硬生生地從結界裏扯了出來。


    如果結界像其他小說一樣把我送進了什麽大清朝代做什麽格格福晉什麽的,我也就認了,但是,我實在是不了解,為什麽要把我送進這樣一片空曠的堆滿著屍體的戰場上呢。


    我站在凜冽的寒風裏,忽然看到地麵上有一件大衣,就連忙接了過來給自己披上,整個戰場上都是人,死人活人都有,大家似乎已經結束了戰爭,正在做收尾工作。


    “嘿!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點,謝爾頓先生的兒子馬上就要走了。”站在遠處的一個穿著和我一樣的,但是比我穿的略微高貴一些的美國老頭喊著,見我無動於衷不明覺厲,就走上前來拉著我向前走說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仆人是怎麽回事,一場戰爭難道都把你們嚇傻了?”我被他拎著來到了一輛馬車邊,他催促著我上去道:“好好呢照顧好謝爾頓先生的兒子。”


    我來不及說什麽就被推進了馬車裏,門轟地一聲關上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才不是什麽仆人。”我大喊著,這才無力地望向車裏,我看到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望著我,是一個小小的男嬰,正躺在精心雕琢的搖籃裏。我走上前去,坐在他的旁邊,他長得很是可愛,藍色的眸子,長長的眼睫毛,如果不知道的人保準以為他是一個小公主呢。


    這是一間密封的馬車,我想逃走估計是做不到了,與其如此,不如就先和這個可愛的小生命聊聊吧。我溫柔地望著他,他也回望著我,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麽這麽單純幹淨的臉胖了,我感慨著。


    “小可愛。”我輕輕地撫摸著這個孩子的柔和的肌膚,嬰兒象征著新生,在這種境地裏,他們存在的意義是那麽的美好,至少給這片土地留下了一些生命的痕跡,不至於太過陰暗,不至於太過狼狽。


    忽然,我驚覺這小孩子的體溫好像很不正常,他在發燒,是的,他的確在發燒。在這種天氣裏,這麽小的嬰兒,發燒很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啊,我立即站起身敲打著馬車的門大聲喊道:“喂!!救命啊!!救命啊!!”在我的強烈喊聲之下,那個老頭打開車門低聲吼道:“你叫什麽?!!”


    “快,我們需要醫生,他病了,正在發高燒,如果不及時治療,很有可能會死的。”我的言語激烈。


    這個老頭皺著眉頭望著我,隨即上了馬車,關上門說道:“我當然知道他會死,但是,如果不找一個嬰兒回去替代丟失了的謝爾頓先生的兒子,你覺得我們還會活嗎?我告訴你,這戰爭的日子裏能找著這樣一個出生沒多久的棄嬰已經很不容易了,隻要我們在謝爾頓先生回去之前把孩子偷偷放回去,那麽,他的死活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你好好看著他,至少保證在我們回去之前他死不了。”言畢,也不管我的反應就下了車。


    我想,我大概明白是什麽事情了。我望著這個渾身發熱的可憐的小嬰兒,他是一個替代品,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什麽樣的境況裏,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生命無貴賤,麵對生命,每一條生命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來救你。小可憐。”我輕輕呼了一口氣,將孩子從嬰兒床裏抱了出來,開始使盡渾身解數為這個可愛又可憐的孩子去熱,發熱。


    “你會好的,你會好的。”我安慰著他,也安慰著自己,手高速地在嬰兒的四肢上快速揉搓著。


    望著小嬰兒漸漸流出的汗滴,我繼續鼓勵著自己,也繼續鼓勵著眼前這個被拿做替代品的棄嬰,我似乎看到了當時的自己,當時的我,是不是也是想他一樣那麽無助地被扔在了冰冷的大街上呢?每一個孤兒都是折翼的天使,你的未來並不會比別人差,相信我,你會好下去的。我繼續嘟噥著,手不停地在小嬰兒的身體上反複揉搓,汗水接二連三地滴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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