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芳在屋頂上掀開屋瓦,借著瓦片間露出的一絲空隙,偷窺書房內鄧承蓀和三姨太的舉動,鄧承蓀將那封信件放進抽屜裏被他看在眼裏。鄧承蓀與三姨太睡熟後,他便潛入房中偷了那封信。


    翌日清晨鄧承蓀一覺醒來,發現抽屜裏那封信不見了,忙問三姨太是否拿了那封信,三姨太說,自己昨夜就寢後就再未到過書房。鄧承蓀心中大驚,“糟了,一定是昨晚屋裏進了賊。”他回到書房,發現博古架上幾件名貴瓷器一樣不少,書桌上、地上扔著幾根燃了一半的火柴杆,自己和三姨太昨天夜裏都不曾在書房裏吸煙,這兩根火柴顯然是那個賊留下的。竊賊行竊不為錢財,隻為一封信件。鄧承蓀跟隨鄧本殷多年,對鄧本殷向部將身邊安插密探的做法早就了然,這次信件被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應該是鄧本殷的密探拿著那封信去告密了。


    鄧承蓀自忖自己跟隨鄧本殷鞍前馬後多年,從無二心,鄧本殷雖生性多疑,卻也不會為了一封信同自己翻臉,隻要到高州向鄧本殷將這件事講清楚也就沒事了。鄧承蓀想到這裏就帶著衛隊來到高州八屬聯軍指揮部,麵見總指揮鄧本殷。


    此時鄧本殷早已看過那封信,張春芳又進了一番讒言,對鄧本殷說自己昨夜趴在鄧承蓀書房屋頂上偷聽到鄧承蓀同三姨太的談話,三姨太勸鄧承蓀為自己留條後路,鄧承蓀說還不到時候。鄧本殷占了廣南七屬之地,又在北海、欽州分設鑄幣廠,大量鑄八屬銀,所鑄銀幣成色甚低,隻含三成銀,卻用高壓手段硬要人民按高含銀量的“中山毫”等價使用,“商民不敢與抗,乃暗中將其行市減低一成勉強使用,厥後價值每況愈下”,港英政府和廣州商人一概拒用,使百姓遭受無可估量的損失,而鄧本殷及其手下大小軍閥卻個個賺的溝滿壕平、腰纏萬貫了。為更多的搜刮民財鄧本殷還大開賭禁,準設妓院和煙館,賭捐煙稅和花捐等苛捐雜稅,多如牛毛,一時間搞得廣南各地民怨沸騰。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鄧本殷利用盤剝所得大肆擴軍。


    鄧本殷也知道這樣做是飲鴆止渴、竭澤而漁,可是麵對內憂外患自己也隻能如此。正如齊誌宇那封信中所言,鄧本殷集團內部申保藩蛇鼠兩端,明著同鄧本殷合作,暗裏卻同廣州、廣西眉來眼去,這是內憂,而外患則是來自廣州和廣西的軍事壓力,孫中山剿滅陳炯明,即會揮軍南下直取廣南,而廣西林俊廷一直對廣南虎視眈眈,這內憂外患讓鄧本殷萬分焦慮。處在如此重壓下的鄧本殷生性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唯恐自己的左膀右臂陳鳳起和鄧承蓀為了自己的前程背叛他。張春芳從鄧承蓀家裏盜取的那封信件使鄧本殷心裏對鄧承蓀產生了戒備。


    聞聽鄧承蓀過來,鄧本殷迎出辦公室,麵含微笑將鄧承蓀請進屋裏。


    “華屏老弟,雷州那邊還好嗎?”兩個人落座後,鄧本殷笑眯眯地對鄧承蓀道。


    “我那邊還算安定,隻是齊誌宇那廝昨日忽然將我的家眷送了過來,我實在搞不懂他這樣做打的什麽算盤。”鄧承蓀道。


    “上次派管家去瓊崖打算花錢贖人,不想齊誌宇拒絕了,這幾天我打算將雷州送給齊誌宇,將你和二弟的家眷接回來,沒想到他倒給你送回來了,送回來就好,也去了我一塊心病。”鄧本殷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隻是你的家眷回來了,二弟的家眷卻還在那邊。要不這樣吧,你去跟齊誌宇談談,將雷州劃出一部分給他,齊誌宇看在你的麵子上一定會將二弟的家眷送回來的。”


    鄧承蓀聽鄧本殷說打算讓自己拿地盤給陳鳳起換家眷,心裏拔涼拔涼的,本想張嘴勸鄧本殷不能割地換人,可是又覺不妥。張了張嘴,最終違心滴說了一句:“我沒意見。具體各讓多少出去,還請大哥派人去同齊誌宇商談。”


    “啊,這個事情還要你去談,我同齊誌宇勢同水火,沒準一見麵就會拔刀相向。對了,你到時候別忘了把你嫂子他們也接回來。”鄧本殷道。


    鄧承蓀本來是過來澄清嫌隙的,現在沒了心情,情緒黯然地離開高州,回到了雷州,一應事務都交給手下打理。鄧承蓀回到雷州越想越不是心思,心裏憋了老大一股怨氣,終日躲在三姨太房中或者一個人躲在書房借酒澆愁。


    這天雷州縣長帶著老黃來到鄧府,雷州縣長指著老黃對鄧承蓀道:“鄧處長,這位是瓊崖那邊派來的黃專員。”


    鄧承蓀醉眼朦朧地盯著老黃,道:“瓊崖,你是,你是從瓊崖那邊的人?說吧,找我幹啥?”


    老黃從皮包裏取出幾頁紙遞給鄧承蓀,道:“鄧將軍,我帶過來一份協約,請你過目。”


    鄧承蓀伸手擋開老黃遞過去的協約,道:“我就不看了,你說說是啥意思。”


    老黃道:“是這樣,12月23日,鄧本殷同我們舉行了一次談判,經過談判達成一份協議,我們將鄧本殷和陳鳳起等人的家眷護送到徐聞,鄧本殷將雷州、徐聞交給瓊崖國民革命軍管理。我們已經按照協議將家眷送到了徐聞,希望鄧將軍能夠履行協議,將雷州和徐聞交給我們。”


    鄧承蓀啪的一聲向老黃擲出酒瓶子,老黃身子向旁一閃,酒瓶子擦著老黃的腦袋飛出去,在牆上摔得粉碎。


    “他奶奶個熊,這是誰的主意?問過我了嗎?我他娘的才是雷州的正主,沒我的命令,誰都不好使。”鄧承蓀拍案而起,指著老黃罵道。


    老黃不急不惱,笑著道:“鄧將軍的意思是不肯履行協議了。”


    “鳥逼個協議,那個齊誌宇不是想要雷州嗎?你回去告訴他,讓他帶兵來攻,攻下來自然是他的。”鄧承蓀滿嘴酒氣地喊道。


    “哎呀,你這個態度可麻煩了,那邊鄧本殷他們正等著接家眷呢!既然你不肯交出雷州和徐聞,那我隻好把鄧本殷他們的家眷帶回瓊崖了。”老黃道。


    原來鄧本殷看見鄧承蓀不肯同齊誌宇談判,用雷州交換自己和眾部將的家眷,就隻好自己出馬同齊誌宇達成了協議,同意以雷州、徐聞交換家眷。這天陳起鳳等部將都眼巴巴地準備迎接朝思暮想的家眷,卻聽說鄧承蓀不肯交出雷州,頓時那些部將都炸了鍋,紛紛指責鄧承蓀不識抬舉,想獨自占據雷州稱王稱霸。一些脾氣暴躁的,比如陳鳳起之流甚至請求鄧本殷帶兵討伐不聽招呼的鄧承蓀。


    鄧承蓀終日借酒澆愁,半個月下來整個人像是大病了一場,三姨太瞧著心疼,就讓鄧承蓀陪她去高山寺燒香還願,借機調整一下情緒。鄧承蓀架不住三姨太央求,帶著衛隊護著三姨太乘坐的轎子來到位於雷州城北門外的高山寺,高山寺建在半山腰,眾人在山下換了滑竿,坐著滑竿沿著石階向山上爬去,兩個轎夫抬著鄧承蓀正向山上走著,忽然一聲槍響,鄧承蓀一頭從滑竿上跌下去,衛兵驚呼一聲,擁過去護住倒在石階上血流不止的鄧承蓀。衛隊長帶著五六名衛兵向槍聲傳來的樹林跑過去。那個殺手當時隱藏在一株大樹的樹冠裏向鄧承蓀開的槍,看見鄧承蓀的衛兵追過來,打算從樹上下來,慌亂中崴了腳脖子,衛隊長很輕鬆地將其抓住了。子彈擊中了鄧承蓀的一側肩窩,血流了不少,所幸並無大礙。對殺手的審問足足進行了兩天兩夜,那個殺手以抱定必死之心,不論怎樣折磨,隻說自己是齊誌宇派來刺殺鄧承蓀的。第三天夜裏張春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鄧承蓀的家中,在三姨太的化妝台上扔了一封密信,信中指明這次暗殺行動是陳起鳳指使的,還指出了殺手的來曆。鄧承蓀看了那封密信下令對殺手重新審問,這次對殺手使用了最嚴酷的刑具,殺手的承受力到了極限,最終供出了暗殺行動的幕後主謀陳鳳起。


    鄧承蓀同鄧本殷徹底決裂了。鄧承蓀一麵對外封鎖消息,加強雷州的防衛,一麵秘密派出了談判代表來到海口,同齊誌宇進行了談判。鄧承蓀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同意將雷州交給瓊崖國民革命軍,第三師接受瓊崖國民革命軍的整編。


    這次針對鄧承蓀的暗殺行動完全是陳鳳起和幾名軍官私下的行動,並沒有得到鄧本殷的授意。陳鳳起買通了高州監獄的一個曾當過土匪的死囚,計劃將鄧承蓀刺殺後嫁禍於瓊崖革命軍。不曾料到張春芳中途插了一杠子,揭露了事情真相。由於鄧承蓀嚴密封鎖消息,陳鳳起並沒有得到有關鄧承蓀的任何消息,這樣就使得在刺殺事件後的數天內鄧本殷未能及時對雷州采取必要的軍事行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強國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另類天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另類天體並收藏強國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