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未睜眼的時候,霍小路就隱約聽到有動靜,他沒在意,裹了裹被子準備繼續睡。可是那吵鬧的聲音就是不停了,此起彼伏好不煩人。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起來發發脾氣一探究竟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身上一涼,被子已經被人掀走了,他慌忙爬起來一看,易染正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著自己。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後使勁瞪了她一眼,幸好自己沒裸睡,不然這下被看光了不是虧大了。


    沒有理會霍小路的眼神交流,易染興奮地對他說道:“快起來快起來,今天過年呢,不要睡懶覺了。”


    霍小路這時候才驚覺,仔細聽了聽,那些覺得很吵的聲音原來就是村裏麵放的鞭炮聲。他這才趕緊爬了起來,穿戴完畢之後跑了出去。


    從房間裏出去一看,家裏已經在忙活開了,陰主正在和霍父準備春聯,易染從他屋裏跑出來以後也到霍母的旁邊幫忙一起準備年夜飯的食材了。他打了個哈欠,不想幹活,決定偷一個懶,溜到大門口去了。


    站在院子門口,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看著村裏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層淡金色的陽光,美得不行,自己也是心情大好。路上的人並不多,大多數都在自己家裏忙著,沒有幾個人有空出來溜達。看著自己村莊裏樸素而熟悉的景色,霍小路心裏有些恍惚:又是一年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


    不過他心裏的感慨並沒有能繼續下去,母親在屋裏喊他了,他應了一聲,然後溜溜地跑回了屋裏。


    一進屋。母親就端著一大盆渾濁的血水讓他倒了去。那盆水在離得老遠的時候就能聞到一股很腥的味道,他不想去,但是看看屋裏就他自己閑著,並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他隻好皺著眉頭,屏住呼吸,端著盆就往外麵衝去,一出院門就嘩啦一下倒在了路邊。


    土地很快就把水吸收了進去,可是倒水的地方聞起來還是會有一股腥味。不過過一會兒應該就沒味兒了吧,霍小路想著,然後轉身走了進去。可是一進屋還沒等他把手裏的盆放下,霍母就麵帶微笑地端著另一個一模一樣連味道都半點不差的盆子伸到了他麵前。霍小路苦著臉,很不情願地接過了盆子,又屏住了呼吸,往外麵跑去。


    可是這一次出現了一些意外。他飛快地跑著,一出門就把水潑到了剛才的地方,可是這次他潑水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看見那個地方竟然蹲了一個人,把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收住動作,可是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些,那盆腥臭的水已經潑了出去,將那個人渾身淋了個透。霍小路在原地幾乎已經傻了,呆了一下才趕忙道歉,希望對方不要發脾氣。


    一邊嘴上說著抱歉霍小路一邊打量著對方,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渾身裹在一件很不合身明顯大得有些過分的黑色大衣裏,頭頂並沒有多少頭發,長相也很普通,隻是這些結合在一起就給人感覺不大正常的樣子。關鍵是這個人霍小路從來沒有見過,也就是說這不是他們村裏的人,那麽大過年的他來這裏做什麽呢?


    這個男子當然不知道霍小路心裏的疑惑和猜測,雖然自己的身上被潑上了髒水,可是他好像並沒有生氣,相反臉上竟然還露出了高興的神情,他看了霍小路一眼,並沒有理會他,徑直朝村外麵的方向走了。


    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啊,閑著沒事蹲在那裏做什麽,霍小路心裏嘀咕著。他現在很想吐,並不隻是那些水的氣味很難聞,而是他看見那個男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將胳膊抬起來,看樣子似乎像是在聞身上的味道,,霍小路覺得有些惡心,不再注意那個人,轉身回家去了。


    陰主已經開始和霍小路的父親一起貼春聯了,大紅的春聯一貼上感覺就是不一樣,一股濃重的年味兒撲麵而來,霍小路很快就將剛才的小插曲拋之腦後了,開始和大家一起布置。


    其實也並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做,貼完春聯將家裏打掃幹淨就沒什麽事情做了。幾個人一起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之後,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一群人就等著晚上豐盛的年夜飯了。霍小路的父親閑不住,到村裏和其他人一起打牌去了,霍母則是不斷地收拾著家裏,雖然也沒什麽事情做但就是一刻也閑不住。霍小路易染和陰主三個人頗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三個人一商量,決定去外麵逛逛。


    可是這個計劃在一出門就擱淺了。剛一出門,易染和霍小路興致衝衝地往外走著,還沒走幾步就被陰主叫住了。兩個人回頭一看,陰主正蹲在地上觀察著什麽東西,霍小路認出來那就是他潑水的地方,就問陰主:“怎麽了?這個地方我今早上潑過髒水,有什麽好看的。”


    陰主的神情有些凝重,他問霍小路道:“你潑水的時候在這邊有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有啊,我倒第二盆水的時候在這邊見到了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我還不小心潑了他一身,不過他倒是沒生氣,什麽也沒說就走了。”說著霍小路吐了吐舌頭,覺得有些尷尬。


    “看來這個年是不能安心過了。”陰主的表情很凝重也很無奈。


    易染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陰主指著地上的幾個腳印:“你們看。”


    易染和霍小路湊過去一看,發現這幾個腳印的確有些奇怪。因為村裏麵都是土路,今天有沒有什麽人來往,所以這幾個腳印被保存得還算完好。看上去這幾個腳印似乎是某種動物的,看上去像是老鼠的,隻是這個比例就不對了,看上去甚至比一般人的腳印還大,如果真是老鼠的話那肯定是巨鼠了。易染問道:“這是什麽腳印,怎麽這麽奇怪?”


    陰主回答道:“這是‘灰官’的腳印,它們其實是一些有了道行的老鼠,平日裏倒是也不作惡,就是一到冬天的時候缺少食物和供奉就會出來搗亂,隻要人們給它一些食物就行了。”


    霍小路不解地問道:“你這麽說的話也不是什麽大事啊,到時候我們準備一些食物放在那裏給它不就行了嗎?”


    陰主搖搖頭:“沒有這麽簡單,我說的是平常情況下的灰官,這次顯然很例外。”


    “有什麽不同的?”


    “因為它在過年的時候出現了。”


    霍小路心裏還是不明白:“這能說明什麽啊?它們難道不是什麽時候餓了什麽時候出來嗎,難不成它們出來還要挑日子?”


    陰主繼續解釋道:“說是挑日子其實也對。因為在過年這天,因為是歲末,一年之中所有的罡氣都會聚集在一起,也就是說除了那些真正得道功力深厚的,其他所有生死陰陽界的異族都是不能涉足陽間的,就算是那些凶神惡煞也要找地方藏起來,不然會灰飛煙滅的。但是這個灰官在今天出來了,而且竟然還沒有遇到天威,那麽這件事情就大條了。”


    “那說不定人家就是那種修煉得道的呢?”霍小路猜測道。


    陰主搖搖頭:“不會的,如果它已經得道的話就會全身化為人形,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留下這樣的腳印。”


    “那這樣能說明什麽呢?”易染問道。


    陰主抿了抿嘴唇,說道:“說明這個灰官一定是出現了什麽情況,已經不是單純的精怪了。看它可以無視罡氣的樣子,說不好已經變成了妖靈。”


    霍小路有些不懂:“什麽是妖靈,很厲害嗎?”


    這次是易染給他解釋:“妖靈是一種介於道仙和妖怪之間的東西,一般是妖物證道失敗後才會變化成這個東西。因為本身已經接觸到了道法,所以身上就有了道法的氣息,天地罡氣就對它沒什麽用了。最關鍵的是,一般來說妖靈因為證道失敗心中都會很憤懣,心中有了怨氣就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性,最終大多數都會變成為禍一方的禍患。”


    霍小路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一個小小的腳印會牽扯到這麽多。他又繼續問道:“可是我們這裏不是有林神嗎,有他庇佑應該沒有什麽事情的吧。”


    陰主毫不留情地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這個你就別想了,既然當時這個灰官來的時候林神就沒有阻攔他,那麽就說明這次的事情他幫不上什麽忙,要麽是因為他自身的一些原因不能出麵,要麽就是幹脆打不過,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有些原因讓他不能出手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我們能怎麽辦?”霍小路一攤手,說道:“沒辦法,這次隻能又靠你咯。”


    可是沒想到陰主竟然拒絕了:“不要,這次我不出手。”


    “為什麽啊?”


    “這個家夥弄不好很厲害,萬一我打不過它怎麽辦?丟了性命事小,萬一傳出去我多沒有麵子啊。”陰主說得振振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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