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殷竹嘴上說嫌棄霍小路,實際上對他學習術法這件事還是很上心的。畢竟這事關以後他的安全,自己也不可能永遠及時出現,霍小路還是需要有自保之力的。


    於是在享受了一陣子易染溫柔的教導之後,霍小路的噩夢就來了。殷竹看到他已經基本上熟悉了術法的基本原理之後,就中斷了對易染的教授,讓她自學一下一些並不複雜的東西,然後開始了對霍小路的地獄式訓練。


    這真的是地獄式的訓練!每天霍小路要記一大堆的東西,除了各種符咒的畫法,還有各種法訣法印的手勢,以及麵對各種鬼煞靈體的時候的注意事項。本來在霍小路看來生死陰陽界的人都是那種談笑時法訣雷動諸邪辟易,起手間咒符紛落惡鬼凜然的存在,可是在自己近距離地接觸到這個神秘的世界之後,發現事實上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美好。


    首先,符咒是每個人都會而且必備的手段,小小的一張紙片上經過用濃墨或者朱砂灌注法力將特定的符文刻畫在上麵,就會擁有莫大的威力。但是,你要知道,其實每一張符咒都是施法人的心血,並不是隨隨便便畫兩筆就可以的,所以說對每一個法師來說都是不能隨便浪費的,至於那種符咒漫天飛的情況隻會在一種情況下出現,那就是你已經快輸掉這場戰鬥的時候,也隻有在這時候法師才會毫無顧忌地揮霍自己的心血。一般來說,符咒都是用來當做殺手鐧的,隻有一些低級的符咒譬如定身、靜心之類的才會被大量使用。


    再者就是術法,也叫法術,就是有道行的人通過咒語或者手印調動體內法力與外界的元氣產生契合,由此產生一些具有破壞性或者其他具有特殊效果的能量。術法十分考驗法師的道行和控製能力,並不像霍小路想象的那樣輕鬆愜意地就打出一個個威力極大的法術,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種事情在生死陰陽界實在是太過少見。


    最後一點,到現在霍小路才知道生死陰陽界的事情複雜得令人發指。不是說簡簡單單的有了法力會法術就行了,對於各種鬼怪僵屍之類的東西都要有詳盡的了解。這些了解有些是為了讓你對付它們的時候事半功倍,有些是為了讓你不要送命。


    在殷竹老師的教導下,霍小路幾乎是每天都在很快地進步,進步的速度甚至讓易染有些咋舌,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已經將大部分注意事項記下了。這當然不是因為霍小路天資聰穎,這是他日以繼夜苦背的結果。當然了,這也不是因為他自己勤奮,而是因為霍小路給他的懲罰方式真的有些慘無人道。


    “怎麽了,不舒服嗎?”


    在圖書館,易染走過來看到霍小路趴在桌子上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就過來關心地問道。


    聽到易染的聲音後,霍小路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眼神有些奇怪地看著她,目光中有些許驚慌,還有些謹慎,他開口問道:“你……真的是易染?”


    這句話把易染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上前試了一下霍小路的額頭,說道:“沒發燒啊,怎麽有些不正常呢,我不是易染還能是誰啊?”


    感受到她觸碰自己額頭時溫暖的體溫,霍小路這才相信眼前就是真正的易染。眼神瞬間轉變,變成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弄得易染感覺就像眼前坐著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樣。他開口說道:“別提了,殷竹這家夥這幾天都把我整慘了。這家夥,太不是人了!”


    易染忙問怎麽回事,霍小路還猶猶豫豫的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再三追問之下終於吞吞吐吐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易染聽了隻有很是哭笑不得。


    原來,在一開始的時候,霍小路並不想記那些複雜繁瑣的東西,他想學法術但是殷竹以他基礎不紮實為由並不教他。他心裏不滿,就開始消極怠工,不好好學也不記,純粹是在應付。殷竹一看他這個樣子那肯定不能讓他這樣下去啊,就想了一個招。他從人工湖那邊拘來兩隻女鬼,用手段控製了它們,每次霍小路不好好學應付的時候,他就在晚上讓那兩隻女鬼去他床頭騷擾他。可憐霍小路這十幾年的時間幾乎已經被那隻惡鬼嚇出心理恐懼症來了,在第一次看到兩隻女鬼的時候就嚇得尖叫一聲將全寢室的人都吵醒了。他沒辦法向寢室裏的人直接說明,便隻能硬著頭皮熬過去了那一晚上。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就開始瘋狂地記東西,一邊記一邊還咬牙切齒地看著殷竹,殷竹隻是把嘿嘿一笑,並不在意。


    過了一天,霍小路心裏反應過來殷竹並不可能真的傷害他,便又開始偷懶了起來。這次殷竹用了絕招,他並沒有直接讓那兩隻女鬼去嚇他,而是給霍小路營造了一個美好的夢境。在那個夢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他和易染兩個人,而且夢裏的易染還不斷地挑逗他,把他弄得心裏癢癢的。可是就在霍小路準備開始下一步動作的時候,自己懷裏百依百順的“易染”突然抬起頭來,臉上突然起了變化,原本精致姣好的麵容變得恐怖異常,兩個黑窟窿似的眼窩嗖嗖地往外麵透著涼氣,臉上不再有細膩緊致的皮膚,而是粗糙褶皺的屍皮,張開的血盆大口裏還嗚咽著意義不明的聲音。


    當時霍小路就嚇得魂飛魄散,當時從夢裏醒來睜開眼睛就要大叫一聲,可是他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裏沒有叫出來,原因很簡單,他夢裏的那個女鬼,就漂浮在他正上方,可怕的臉龐離他的臉距離不足二十公分。


    霍小路同學很幹脆地嚇昏過去了,第二天醒過來後再也沒有任何怨言地開始瘋狂地學習各種生死陰陽界的知識,成果是顯著的,但是也從此在他心裏埋下了深深的恐懼。對此殷竹還振振有詞,說是正好讓霍小路保持一顆敬畏之心。


    你確定敬畏和畏懼是一回事嗎?


    易染對此隻是報以哈哈大笑,並沒有因為聽到殷竹借助她的形象整霍小路而有絲毫尷尬。她對霍小路說:“其實殷竹這也是為了你好,畢竟生死陰陽界是真正的弱肉強食的地方,你現在不做好準備的話,將來真正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可能你就隻能束手無策,甚至因此喪命。”


    其實霍小路並不是不懂,他隻是在抱怨殷竹對他的懲罰方式,他的心裏明白,殷竹隻是想讓他變強有自保之力。所以在抱怨之後,他還是認認真真地開始學習了。


    當天晚上,殷竹叫他們兩個人出去,說是要請他們喝酒。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兩個人還是去了。


    事實上霍小路從來沒有這麽盡興過,一晚上的燈紅酒綠,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被多少妖嬈嫵媚的女子撩撥出了多少荷爾蒙。躁動的氣氛,讓人昏沉的音樂,忽明忽暗的燈光,霍小路幾乎已經沉浸在這方糜爛的世界了。所幸還有易染,一邊忙著拒絕前來搭訕不懷好意的男人,一邊氣鼓鼓地護著霍小路不讓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靠近。她抽空看了看坐在吧台旁邊的殷竹,很奇怪並沒有女人找上他,他隻是坐在那裏,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看起來你心裏好像並不輕鬆,和這裏格格不入。


    可能是因為沒有喝醉吧?殷竹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出現了這句話。


    不管怎麽說,霍小路是盡興而歸了,出來酒吧的時候它的身體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了,易染扶著他很是有些吃力。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殷竹看起來沒有半分醉意,身上甚至沒有一絲酒氣。三個人走在日出前的黑暗裏,緩緩而行,一路上隻有霍小路含糊不清的囈語發出了聲音。


    就在快到學校的時候,在一個拐角處,殷竹忽然停住了腳步。易染架著已經快睡過去的霍小路也停住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霍小路也抬起了頭,有些昏昏欲睡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而接下來的場景注定讓他們畢生難忘。


    殷竹緩緩抬起了左手,一團跳動的火焰出現在他掌心,也照亮了四周,他又抬去右手,手心什麽也沒有,隱隱傳來風雷之聲。之後,他將雙手緩緩朝中間靠近,當到了一定距離的時候,猛地合上了雙手。


    在易染驚駭的表情中,殷竹背後出現了萬千朦朧的幻影,天色還暗,看不清粗具體的輪廓,隻能模糊看到有佛,有道士,有厲鬼,也有浴血的修羅。在天際灑下第一縷曙光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一些不可言的低語,神秘而恢弘,之後,所有異狀瞬間消失,不見蹤影。


    霍小路早已經醒酒看呆了,張大了嘴不知道說什麽好。殷竹低著頭說道:“術法,玄奧高深,你們你要好好學才行。”說完就走開了,隻剩下還沒從震撼中醒來的兩人,在晨光裏安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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