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死法。


    最開始的時候是三名富豪。他們連續死於私人直升飛機世故。且他們三人所使用的私人直升飛機是同一家企業生產的。所以這就導致了私人飛行載具生產企業的一次洗牌。


    這一次連環事故也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了討論的熱潮。


    其實向山是聽說過這件事的。他的私人助理給他做匯報的時候,告訴他應該拋售那家企業的股票。向山當時的反應是“點頭同意”。。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買的那些股票了。想來也是為了這家企業的什麽專利之類的、或者為了什麽項目,而且多半是大衛覺得有意思。反正類似的事情他都做過很多次了。


    另外一名技術新貴是一名極限運動愛好者。他在登山的時候摔了下去。


    警方調查之後得出的結論是,該名運動愛好者沒有意識到基準人與智人之間身體密度的差異,導致動作出現失誤,且器材沒有承受他的體重。


    網絡上的大部分人對這家夥的死都是“嘲諷”。


    當然,這個時候,主流媒體的討論區裏麵,已經零星出現過“這幾名死者都是超人企業基準人改造手術的臨床試驗誌願者”的討論。似乎有人想要將思維往“陰謀論”的方向引導。


    但是論證過程太過離譜,以至於立刻就遭到了網友們的反對。大家從新聞的字縫裏摳出論據,告訴那些持有陰謀論態度的人,“一場針對改造手術誌願者的暗殺”陰謀論是無稽之談。


    其實這件事向山也知道。在一份提交給他的報告中,有一個小小的篇幅提到網絡上出現了“針對我司的陰謀論”,且“有可能對我司商譽產生印象”,然後“希望董事會予以重視”。


    向山將之視為公關部門的邀功行為,認為這種事件不應該算進公關部門的kpi。


    之後有兩名富豪在一家酒店度假的時候遇到了火災。他們和另外七人一起困在火場裏麵,因窒息而大腦受損——他們義體化程度並不高,且並非是依賴電場能、依舊是以呼吸作用獲取能量的。其中一人當場死亡。另外一人則以植物人的形式在醫院躺在醫院裏。


    向山對這起事件的印象則是“替換了呼吸係統的消防員在火災現場大展拳腳,救出二百多名受災者”。那樣一場大火,僅僅有七人受傷,被當時的社會譽為“奇跡”。


    他甚至出席了死難者的悼念會,並以那兩名富豪“朋友”的身份致辭。


    當然,向山與那兩名富豪也隻見過幾麵而已。


    非洲那邊的事情則稍微複雜一些。非洲本來就在持續的窮困、動蕩之間受難。超人企業的入駐,讓那些國家獲得了發展的機遇。


    事情到這裏還是很正常的。


    隻是,隨著這些國家的逐漸發展,那一批理想主義者們中,也出現了“擺脫超人企業,發展我們自己的產業”的聲音。


    向山對於這件事其實沒有太大的意見。甚至在人類義體化的大業完成之後,他本就打算將當地的產業送給當地的國家。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相信這種事。


    而基於“人類義體化進程必須推進”的立場,向山也沒法在這個時間節點輕易退讓。


    總而言之,新政權與超人企業的摩擦,導致了那些小國的輕微動蕩。有幾次靈性的軍事政變爆發,但是表現都很克製,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向山所得到的內容是“我司員工沒有在動亂中死亡”以及“對我司有成見的軍官頭目在政變中死亡,以下是該國我司分部的報告”


    或許是對非洲有些成見,他對這種事多少有點麻木。


    這一次甚至都沒有陰謀論出現了。那些國家的人都是同一批基因改造手術的受術者,但是卻隻有個別人死亡了。沒人會往“陰謀論”的方向聯想。沒法想。


    向山利用祝心雨的計算機整理了這些新聞、死亡報告的時間線之後,抬頭看著天花板。


    他想起了老狄最後說的話。


    ——如果有ai,隻為你而誕生,隻為你編寫虛假內容,隻為汙染你所見到的信息源它不是讓你相信,而是塞入大量的信息,鈍化你的判斷力你可以抵禦嗎?


    自己被研究透了。


    那些人恐怕是從自己所有的言行記錄中進行分析吧。他們知道自己在聽說了什麽事情後會怎麽想。


    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向山全都知道。那些藏在暗處的家夥,用向山規定的格式與文法描述了這些事件,並正大光明的投送到向山麵前。


    但向山隻是一眼掃過。


    至於其他的技術發燒友們,那些常見於尋常人家的車禍火災等等


    本來就沒有引發太大的關注。


    那些人生前就隻是普通人。在尋常人眼中,他們做的最不尋常的事情,就是“在臨床測試階段參與了超人企業的改造手術”。


    甚至都沒有人討論他們。


    臨床誌願者與第一批改造者中,具有管理技能、軍事技能與專業技術的人,遭到了定點的清除。


    到這一步,向山依舊不知道對方有何目的,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恐怕後續的基因改造手術是有問題的。


    向山打算找約格莫夫來談一談。他當時是找隼過來,說想要跟約格莫夫去私人場合聚一聚,讓隼代為轉交——他不知道這樣做能有多少效果,能不能避開監視。但怎麽想都比他自己給約格莫夫打電話來得保險。


    這個時候,已經三十多歲的隼成為了一名國際反戰運動中的活動家。他搖搖頭,告訴向山,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養父了。約格莫夫這些日子都在俄聯邦、東歐一帶,而且是在隔離區進行實驗,每次都說有自己有重大成果,要隼不要打擾他。


    向山此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很久沒在線下看到約格莫夫了。


    他找了找,卻沒有找到約格莫夫最近半年的實驗報告。約格莫夫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向公司提交成果了。


    這很不正常。


    這一刻,向山才明白,他是孤立無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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