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四枚霹靂彈幾乎同時炸響,震醒了沉睡的越裏吉,嚇飛了夜宿的烏鴉。


    霹靂聲就是命令!


    不過三五分鍾,死沉沉的越裏吉就徹底活了過來,各條小道均衝出了幾十上百的越裏吉勇士,“嗷嗷”地衝向主街道。


    主街道上沒有找到酋長大人和指揮大人,月光之下,卻見小廣場上人頭攢動,還有慘叫聲傳來。越裏吉勇士彼此點頭——小酋長玩性大,不但換了集結地點,還換了玩法?隨即,在各級隊長隊副的率領下,越裏吉勇士發足向小廣場奔來。


    先出來的是一千勇士,後麵跟出來的閑漢也不少,烏央烏央地熱鬧鳥——小酋長就是會玩,大晚上的搞緊急集合,不知道還有銅錢發不?


    近前才發覺不對,小廣場上怎麽是全副武裝的騎兵?大辮子醒目,艾瑪,是女真人哎!女真人夜襲!


    衝在最前麵的越裏吉勇士立即怯了——尼瑪,這可不是搶銀子……


    這位正是腿快搶了銀子,並且剛被兀術欽點扶正的中隊長,雖然兀術也不知道他叫啥——哥都是中隊長了!要是女真人再殺回來,那還有的好嗎?


    更重要的是,月光之下看得清楚,女真人已經倒下了數十個,連人帶馬混在一起,血腥味撲鼻。酋長府邸的大門也是敞開著的,阿布卡赫赫已經出手了嗎?


    阿布卡赫赫之布道猛然從心底躥升出來,這位中隊長英雄附體,大喝了一聲,“越裏吉主人,不請而入是敵人!保不了財產和女人,不是男人!是男人的,跟我衝!”


    長達兩天半的整編訓練,其實就兩個項目,其一是組成層級建製,其一是服從上級命令,很快就建立了條件反射。這邊中隊長一發喊,所屬各小隊長立即跟上,各小隊的勇士們全都“嗷嗷”地往前衝!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女真人怎麽了?好吧,女真人是很猛。不過,看上去也就百多個的樣子,還有不少死傷,女真人也是會死的!我們可有一千人呢,後麵還源源不斷,我們人多,怕毬……


    “保不了財產和女人,不算男人!是男人的,衝啊!”其他中隊長中隊副當然也不甘落後,呐喊聲匯成了洪流,越裏吉勇士蜂擁而上!


    “是男人的,都往上衝啊!”


    緊急集合的要求,本來就是全副武裝的,即使沒有鐵甲至少也穿個皮甲。半農半獵持家,刀啊槍的總是不缺。


    女真鐵騎確實悍勇,即使剛被霹靂彈炸得驚魂未定,即使人數也處於絕對的劣勢,也是集結在一起血拚到底。


    血拚時,女真鐵騎逐漸膽寒,這群麅子敢情是瘋了嗎?瞬間湧出,無限量地衝來,“嗷嗷”地怪叫……


    黑壓壓的越裏吉人,造成了絕大的壓力。女真騎兵的速度優勢發揮不出來,被壓製到大門口,甚至被擠進院門,又有數十騎摔進了坑裏。


    圍在酋長府邸四周的騎兵,再也顧不得事先安排的任務,呼嘯著催馬衝來,行進中就結成了楔形衝鋒陣勢,惡狠狠地劈入掄刀步戰的越裏吉陣營,就如推土機一般,直接碾軋到大門口附近會合。


    會合後,女真騎兵士氣一振,再次“嗬嗬”地怪叫,立時發起了第二波次的衝鋒!


    越裏吉人畢竟是烏合之眾,對女真鐵騎的畏懼更是深入骨髓。剛才打得順風順水,自然是士氣高漲,此時臉上見了血,立即就萌生了退意。男人的榮譽是很重要,但小命也比較重要……


    沒過多久,一千多越裏吉人居然被一百多女真騎兵打得節節敗退,眼見著就要陣型崩潰,四散逃命!


    就在這時,酋長府邸內發出了齊聲呐喊,“活捉了粘罕!粘罕已被活捉!女真人殺了越裏吉人,就拿粘罕抵命!”


    女真騎兵果然軍心動蕩,將越裏吉人逼退之後,沒再繼續追殺,而是退回到了大門口附近。心驚膽寒的越裏吉人當然也沒敢跟進攻擊。


    院內的呐喊還在繼續,“粘罕已被活捉!女真人扔掉武器!扔掉武器就不殺!”


    女真軍律極其嚴酷,如果主將戰死,手下親兵均要以死為報。凡有逃回者,不但本人要被“窪勃辣駭”,家屬也要被貶為奴婢。


    換言之,這些親卒的性命,乃至家屬的命運,全係在主將粘罕身上。隨著第二聲呐喊,果然有女真人率先下馬。一人先,眾人從,近兩百女真騎兵全都下馬湊到了一起。


    “粘罕已被活捉!越裏吉人不要趁機殺死女真人!”院內的第三聲呐喊就有點亂,聽上去像是小酋長帶頭喊的,後麵的齊聲呐喊就有些遲疑。


    女真騎兵麵麵相覷。前麵已有先例,塔呼喇不是被阿布卡赫赫放回去了嗎?雖然被揍了個半死。半死就是沒死,沒死就不能“窪勃辣駭”……女真騎兵這才扔掉了武器。


    剛要潰逃的越裏吉勇士頓時豪氣衝天,阿布卡赫赫出手活捉了粘罕啊!對了,這條命令是“不要殺死女真人”,沒說不能揍吧?


    被女真人欺侮多年,越裏吉人對女真人,怕也是怕到了極處,恨也是恨到了極處。此時有了報仇雪恥的機會,哪能輕易放過?上回打死打傷了塔呼喇等四十餘人,阿布卡赫赫還稱讚來著!


    “揍丫的!”


    剛才那中隊長再次帶頭大喊,越裏吉人“嗷嗷”地叫著,很自覺地扔掉了武器,一窩蜂地衝了上去。女真人的鐵甲也是結實,那就往臉上招呼吧。六七個越裏吉人才分到一個女真人呢,拳拳到肉硬是痛快得緊了!


    女真人也是爛皮囊一個嘛,挨了打也會慘叫的。在痛毆女真人的同時,越裏吉人的血性再次飆升……


    ……


    確實是活捉了粘罕。


    粘罕畢竟驍勇,黃驃馬墜地哀鳴時,粘罕雙臂在馬背上一撐,身體已經脫離了馬鞍。隨後雙腳在馬背上猛地一踩,粘罕就騰空而起,借助馬速的慣性,直飛至坑壁,探手抓到了坑沿上!


    沒承想,粘罕借勢發力,才剛探出頭來,眼前卻出現了一根柴火棒子。


    用慣了流星錘砸人腦門的粘罕,這回終於嚐到了腦門被砸的滋味。不過柴火棒子畢竟不是流星錘,砸不出腦漿子來。粘罕卻也被砸得眼前直冒金星,順著冰麵斜坡滑回了坑底。


    呀呀呸的!為什麽是柴火棒子?粘罕怒火填膺,恨不得剛砸在腦門上的那一記,就是流星錘才好……


    身後的騎兵“嗵”、“嗵”地落地。他們的身手不如粘罕,戰馬也不如黃驃馬,落地時間又接近,差不多是連人帶馬摔成了一團。


    其中也有三五個好手,從屍體堆上躍起,探手抓到了坑沿。迎接他們的,也是一記柴火棒子。另有人張弓欲射,卻是兜頭一桶冰水。


    粘罕勉強地爬了起來,沒有回頭去看屬下們的慘象。


    四周冰封斜壁,瑩瑩反射著月光,好大一個坑。粘罕已經知道,再也無力回天。越裏吉人隻需要柴火棒子和水桶招呼,足矣!


    淒慘!太淒慘了!死在人家手裏,卻連個照麵都沒打過……粘罕從軍十餘載,殺戮無數,當然也有過失敗,卻從未敗得如此的淒慘,如此的不明不白。指揮這場戰鬥的,是一個廚娘吧?


    罷罷罷!這一天終於輪到了我頭上……流星錘已經不知道丟向了何處,腰刀卻在。粘罕慢慢地摘下腰刀,心一橫,就要往脖子上一揦!


    “嘩!”一桶刺骨的冷水兜頭澆了下來,幾乎瞬間在粘罕身上結冰。不過,結冰也阻止不了粘罕的死誌。


    “阿琿!你想讓你的屬下都死在這裏嗎?”坑沿後麵冒出一個大腦殼來,語氣極其誠摯。


    阿琿?原來是兀術這個傻小子,這傻小子叫我阿琿?


    是啊,我若是死在這裏,他們都要死。阿瑪恐怕會發狂,把他們的家屬全部貶為奴婢。罷了,罷了!


    “兀術!我要見阿布卡赫赫!”粘罕扔下了腰刀,胳膊揮動時,碎冰“簌簌”地落地。記憶中,粘罕這還是第一次和兀術動嘴。


    兀術卻是撓著大腦殼笑了,“阿琿,你要等一等。師父他老人家早就睡了,不敢去叫。不過師父臨睡前說過,這裏由我全權處理。”


    “哦,你要怎麽處理阿琿?”粘罕從未想過兀術居然有資格和自己對話,當然更沒想到兀術會有處理自己的資格。不過,從下麵看上去,兀術的大腦殼,好像也沒那麽大的?


    粘罕其實也不是那麽蠻橫的,不但沒自稱“老子”,反而自稱“阿琿”了。


    “怎麽處理?阿琿你等一下哈!”兀術摸著腦門不太好意思,接下來卻是大聲喊道,“活捉了粘罕!”


    旁邊有數十人跟著兀術呐喊,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粘罕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是如此的刺耳。


    粘罕身上冷,心裏更冷。強行軍兩日一夜四百裏,未到越裏吉已經損失數十屬下。自以為一切順利地攻進了酋長府邸,卻是掉進了深坑,先挨了柴火棒子,後被潑了冰水。這是說明,我根本就不值得阿布卡赫赫動用刀兵?


    嗬嗬,阿布卡赫赫睡著了,扔了兀術來處理我……


    也罷,也罷,兀術到底還記得自己是女真人……因為最後一句“越裏吉人不要趁機殺死女真人”,是兀術單獨喊的。喊出來之後,齊聲呐喊的人還猶豫了一下才跟上。


    一起摔下來的屬下,畢竟還是活著的多。有人掙紮著爬出來,掀開死馬救人。


    未久,外麵的女真人也被兀術帶了進來,全都扔進了坑裏。看來兀術出手比較快,轟走了越裏吉人。被扔下來的女真騎兵,基本上都在慘叫,慘叫就是沒死。


    阿布卡赫赫刨的坑,可真是不小。三百多人擠在一起,居然還可以活動手腳的。


    兀術最照顧粘罕,一張熊皮扔了下來,隨後伸出真誠的笑臉,“阿琿,我很努力地想了,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阿琿啊,你先委屈一下哈,天亮之後,阿布卡赫赫就該醒了……”


    粘罕脾氣很好,裹著熊皮坐在了地上。現在已經深夜,離天亮倒也不是很遠了。這兩天來,粘罕隻睡了一個時辰,該好好地補補覺了。


    不過,兀術沒想清楚怎麽處理粘罕,卻想清楚了這麽處理其他人。


    “對了阿琿,你讓大夥兒把鐵甲都脫了吧,扔到上麵來。武器也扔上來吧!對的,慢一些,輕一點,不要弄出太大聲!阿布卡赫赫睡覺輕,半截上被吵醒了的話,脾氣就不好,特愛敲人腦瓜崩,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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