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就是說話間,平台周圍的汙泥都被淨化一空,原本烏黑的泥潭轉眼間就變做了一片散發著晶瑩白光的澄清水麵,甚至就連原本嗆人空氣也被清靈而芬芳的氣息所取代,讓人精神都不免為之一振。


    不過當白澤嚐試著將手深入其中撥弄了兩下後,一縷縷濃烈的情感波動再次襲來,不過若說之前所接觸的類似於暴躁而激烈的情緒,即便是那藍色的平靜氣息也帶著幾分讓人不安的死寂的話,那麽此刻這澄清的潭水則處處顯得幹淨舒服,就仿佛一壇正宗茅台,看著是酒,喝下去就成了一團氣息,熏熏然之間隻有那美妙的半醉半醒的暢美,而沒有絲毫酒醉後的頭痛和惡心感顯現。


    『咦?這水比之前的黑泥還要好!太好喝了喵!』


    又是這個好奇心重到什麽都敢嚐試,也什麽都敢往嘴裏放的傻貓,在低頭喝了一口後,看起來仿佛都有點半醉感的小貓隨即一頭紮進了水中,然後便在其中邊喝邊遊起來。


    隱約可見一縷縷的黑氣從它的周圍散開,隨即就被一道憑空出現的雷火點燃,並化作一小片光點飄飛而起,匯聚向了重新飛回到樹梢打著飽嗝的赤蛟身邊,隨著它的呼吸被不斷攝走,簡直就仿佛傳說中餐風飲露的仙人一般。


    有鑒於此,看來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白澤便走到樹旁跌坐下來,靠在樹幹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要去看看自己到底投身到哪裏去了。


    睜開眼,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並查看了一下身體後,白澤發現他貌似依舊是人身,除了體表遍布複雜的鍺紅色仿佛原始人壁畫一般的紋身外,看起來和他本體的樣貌沒有任何的區別,而他此刻身處的是一片將自身完全吞沒的泥潭,其構成和之前所處的心靈世界別無二致,好在這個身體並不需要呼吸,並且體表貌似有著一層力量將這些淤泥阻隔開來,因此並沒有感到有任何的不便。


    嚐試著在這泥濘的汙濁之中遊動,遵循著那冥冥中的精神指引,很快就從爬上了岸,扭頭回望那從懸掛在高空的漆黑洞口不斷湧出的汙濁在下方匯聚而成的深邃泥潭,想來沒有任何人不會被這“壯觀”的景象所震撼。


    “……這裏不會是傳說中的魔界吧?竟然連這種邪惡到近乎於偉大的自然奇觀都能夠出現,這個世界不會相當糟糕吧?”


    感慨了一番後,畢竟是經曆了一番位麵旅行的白澤,也注意到那個空洞到底是什麽了。


    “看起來像是一座未建成的空間門,不過從我能夠從那裏進入這個世界來看,應該已經隻差臨門一腳了,不過此刻看來明顯是許出不許進的狀況,看來要想辦法把這道門打開才能回去了。”


    不過清楚自己並不具備開門的能力,暫時來說隻能夠暫且先去熟悉一下這個時機的情況,順便探聽一下相關的消息才好,這麽想著的少年,低頭打量了一下身無片縷的身體後,不由得搖了搖頭。


    “算了,雖然不覺得涼,但是還是去找身衣服穿上吧——從這源源不斷湧出的情況來看,周圍鐵定生活著很多人,否則這個聯通了幻夢境的空間門不可能維持這種程度的流量,畢竟幻夢境也是由生物的夢境構成的,都沒人在,裏麵的能量肯定也就極為稀薄,而且其的構成不可能複雜到這種程度,這上麵應該是有一個現代化城市在。”


    心中做出了判斷後,隨後要做的就是去驗證這個判斷是否正確,於是少年便開始尋找從這個看起來像是深處地下的大溶洞內離開的方法……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最後白澤是在貓又在妖化形態下,憑借一雙利爪生生挖出一條隧道出來,才得以從這個地下溶洞中鑽了出來。


    好在如今不論是白澤還是小貓都不是普通的血肉生命,單憑如今他念海中積攢的那一大潭原素精華,就可以維持好幾年不吃不喝之下還能可勁兒忙活了,至於貓又也是同理,隻要會白澤的念海中修養一會兒,就可以再次精神飽滿的投入工作之中,結果就算是這樣,也足足忙活了不知幾十個小時才終於得見天日。


    經此一事,白澤也清楚地認識到了貓又的這雙爪子到底有多厲害,說起來花狸貓這個貓種本身就是以長而粗的利爪著稱的,而在變為貓妖後,它的爪子比其他的貓妖還要更加的堅韌而銳利,尋常岩石在它的抓下不比豆腐堅硬幾分,就算是那些堅硬無比的花崗岩或是蘊含了大量金屬元素的礦石層,也頂多是從豆腐變成了蔬菜,絲毫無法阻擋它的那雙利爪。


    另外除了這次大展神威的貓爪外,也多虧的這個大空洞是位於一座山丘下方的,因此並不需要向上麵挖上太久,或許他開挖的地點距離地表的垂直距離不超過五十米,隻不過畢竟白澤他是第一次幹這種土方工作,不太敢直接就垂直往上挖,試探性的沿著岩層的走勢挖了很久,直到看到靠近地表的淋溶層的腐殖質土壤,並且確認了那雙貓爪確實好用後,這才鼓起勇氣向上開鑿,不過此刻已經十分臨近地表,因此沒費什麽力氣就鑽出來了。


    出來後,少年就意識到自己原來竟然一直在一座寺廟的下麵打轉,而且這寺廟裏的和尚還真是不少,讓他很有幾分錯亂感,畢竟本來他覺得有這麽一個邪惡奇觀在地下,外麵應該就算不是天下大亂、也應該邪魔橫行才對,沒想到等出來後才發現這個世界竟然出奇的安靜祥和,讓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少年頗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憋悶感。


    不過他對於這一情況實際上是樂於見到的,畢竟安定的環境比****的情況更容易去搜集情報,隻不過像他這種空降而來的不明人士也更容易引來當地人的關注,這是其中不甚便利的問題。


    因為此刻的少年還是天體狀態,因此需要讓經常接受施舍的和尚們也施舍給他一套衣服用以掩體,另外在一處池塘邊確認自己此身的樣貌時,除了確認了這確實就是自己本來的相貌沒錯這一情況後,發現原本橫貫了身體各處的暗紅色紋身,看起來竟然顯得淡了幾分,而且上麵的圖案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憶模糊了,總覺得也有了許多的變化,不過依舊屬於無法見人的情況,看起來還需要用什麽把臉也給遮住才行,否則這一臉的紋身很容易就會被警察叫去喝茶。


    將已經勞累過度的貓又收回讓它休息調養後,便走進了位於山頂的寺廟一側,爬上寺外的大樹枝頭向其內張望,或許是因為此刻已經入夜的緣故,四周的都靜悄悄的看不到人影,隻能看到位於大殿一角的平房那裏隱隱傳來的燈火。


    “柳洞寺嗎?雖然寫的是中文,但是從這寺廟的構造和布局來看,多半這裏是日本的某處吧。”


    因為寺門關上的緣故,隻得翻牆進入此地,不過或許是此刻他換了一具身體的緣故,比他本體要好用得多,幾米高的大樹也是說爬就爬了上去,至於兩米多高的寺牆,少年隻是一個兩三步加速的小跳就扒上了牆頭,隨即很輕鬆就翻了過去,讓他深感這具身體的運動能力的強大,簡直同神秘海域中的主角德雷克也沒有什麽差距了。


    進了寺廟內後,白澤充分發揮出過去在噩夢中鍛煉出的潛行技巧,無聲無息的摸進了那片有著燈光透出的房屋旁,小心觀察了片刻後,便趁著周圍都沒人在輕手輕腳的將後門拉開一小半,隨即便閃身鑽了進去,再隨後緩緩將門又拉了回去。


    『此行是要找到衣服換上,如今進來後才覺得有點失策了,好在日本的和尚比起國內的假和尚還要世俗化,除了工作用的僧袍應該也是有日常用的休閑裝的,反正已經來到這裏了,就先看看能找到些什麽吧……』


    心意已定後,暫且將退意收斂的少年,便即躡手躡腳的沿著牆跟向其中一個客房而去,雖然是類似於集體式宿舍的建築風格,但是由於日本和尚都是家族經營的,因此相互對於隱私和安全的注重並不強,房間基本都不帶鎖門的,更不用說大多數房間都是和族傳統的推拉門,隻要開一條小縫就能近乎於無死角的觀察屋內情況,而且進門都不需要擔心會弄出太大的動靜出來,當真是讓潛入其中的白澤感到相當的貼心。


    或許是因為此刻是晚飯時間,一條走廊的客房內都沒見到人,倒是讓他動作愈發加快了幾分,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貌似還是個學生的人所住的房間,裏麵可以看到擺滿了一書架的各類課本和參考書,而打開其的衣櫃後,除了學校製服外,也有著許多風格休閑的常服,讓原本還對自己的推斷有點擔心的少年徹底放下了心。


    手腳麻利的換上了一身幹淨衣物後,當離開的時候,原本一直偷偷摸摸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比較與被人發現自己入室行竊相比,少年更怕的是被當作裸體行竊的變態,而且光是自己身無片縷的被不確定對象的目擊者看到也足夠讓人深感羞恥了。


    如今沒有了這層心理負擔後,少年的潛行技巧這才真正展現了出來,因為已經習慣了在噩夢中食屍鬼的追殺下邊逃邊躲、並且還要在長時間迅速移動以應對怪物成群結隊的搜索和圍堵,因此他的動作要靈活快捷的多,行走的時候並不像其他的影視作品中竊賊和私家偵探那樣兩步一停、五步一閃,而是行雲流水一般的不斷將身體隱藏在各個可以遮擋來自遠處視線的障礙物後方,並在短暫的停頓後迅速的衝到下一個遮蔽點,並盡量壓低自己的身形和腳步聲,使得即便以近乎於小跑的速度移動,也很難被人察覺到,就算是偶然掃到其行走的身影,也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而不甚在意。


    沒用多久便重新回到了後門處的少年,等候了片刻,確認了一下周圍沒有任何在附近活動的聲音後,這才再次緩緩推門準備離開,卻不曾想,這邊門剛推開,抬頭一看,就發現在大約五米外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製服、身材瘦高、麵色淒苦的男人——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戴著副黑框眼鏡,給人嚴肅認真而又鐵麵無私的感覺,與其說是像上班族,更像是傳統意義上的人民教師。


    白澤突然發現自己之前竟然沒有聽到絲毫來自於這個人的腳步聲,尤其在看到從遠方延伸過來的石板路麵、和他腳下穿著的那雙皮鞋後,少年的目光就頓時為之一縮,明白自己這是碰到了潛行界的高手前輩了,而這樣一個人的身手肯定相當不凡!


    “あなた誰?あなたが座って、あなたの難しさを伝えることができれば、私はあなた情狀酌量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す——”


    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日語,雖然白澤能夠聽懂一些單詞,但是串在一起就真的聽不懂了,此刻少年尤為感慨多懂得一門外語到底是多麽的重要。


    “nice-to-see-you,too,撒由那拉!”


    用自己怎麽也算是學了好幾年的英語、以及動漫中學到的日語單詞客氣了一句後,少年就準備開溜,卻發現這個人似乎並不準備放過他,幾個邁步就向他衝了過來,並雙手抬起擺出了不知道是要擒拿還是攻擊的架勢。


    由於被苦主堵在了家門口,明白不突破他的攔截,隻要其一聲高呼就要麵對一群和尚的前後夾擊,因此白澤此刻也毫不露怯,隨著仿佛電流在身體淌過一般的身體一抖,身體的肌肉變瞬間繃緊,隨即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使他對著迎麵而來的男子就衝了上去!


    少年不退反進的反應似乎有點出乎此人的意料之外,在一聲輕咦後,其的身形也不免為之停滯了一瞬以便用來調整攻擊的動作,結果就讓少年抓到了破綻——當然,這裏的破綻指的並非是用以攻擊的漏洞,而是其身邊露出的可供逃離的空當,否則他隻要眼明手快之下伸臂一抓,就能將想要逃離的白澤留下,那就萬事休提了。


    見此機會,白澤也毫不含糊,當即就是蜷身之下一個前滾翻,並且一滾就直滾出了兩三米遠,當真是讓人措不及防,尤其是當滾完一圈後,雙臂在地上一撐就隨即站起連個踉蹌都看不到的接著就跑,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直跑出了六七米遠,讓匆忙間伸臂抓拿的男子毫無所獲之下,也不免被其仿佛靈貓翻身一般的敏捷動作弄得愣了一下,結果眨眼間離著更是遠了一米,讓男子明白這次是遇到了“慣犯”了,不過想要再追上這個腿腳靈活的小賊卻也再難做到。


    當看著少年一個大跳就躥上了院牆,隨即便逃了出去後,追到牆根處的男子,似乎是因為察覺到少年身上並沒有血腥氣,同時隻穿了一身輕便衣服的樣子也不像是拿走了什麽貴重物品,雖然覺得那套衣服有點眼熟卻也沒有多想,隻認為或許是賊剛進門就被他發現嚇走的緣故,便也熄了捉住小偷的心思,便轉身回去、沒有繼續追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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