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軍雖然走了,但阿芳還是與我們住在同一屋簷下,而且還加入了她的新任的男朋友???一個鼓手.所以, “家”裏依然是一片熱鬧喧嘩,並新添了幾分“金蛇狂舞”的驚天動地.我是越發的難以忍受了,但又不好發作,唯有往天台上麵躲避,還能感到稍微輕鬆一些.自此,天台成了我的第二個"家".隻要是阿風不在或是他在睡覺什麽的,我就總是呆在天台上去看看書,發發呆,就算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好,能避開那些惱人的嘈音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大約是因為侯軍的離去,故鄉的概念驀然之間從我的心底給拉了出來.每當我在憑欄遠眺的時候,所看到的卻不是眼前這些水泥森林,而是萬裏之遙的某個地方的紫金山,玄武湖,秦淮河......淚水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模糊了我的雙眼.的確,那裏曾經是我不願意呆下去的傷心之地,可經過了這樣長久的時間,當初那種劇烈的心靈撞擊也逐漸開始變得輕微了,除了還有些許的難堪以外,更多的則是對那個生我養我地方的溫馨回憶了.我的心被懷念填滿了,我懷念那寧靜的庭院,懷念那小小的花圃,懷念那房間裏的書桌,懷念父親和兄長........甚至是對江雲儀,我都已經不再心存怨懟了,反而很有幾許同情了,我的存在不也是對她的一種折辱與傷害麽?有時,我也不免要想,自己當日那樣決絕地一走了之是否是太衝動了一點呢?或者事情還可以有很多別的解決方法的.但是這也不過是偶爾想想罷了,隻是一種對過往的回憶和反思,並不具有任何實際上的意義的.我是很清楚自己是回不去了的,怎麽回得去呢?我隻有現在的生活了.然而,現在的生活我又擁有了一些什麽呢?我既無自己的工作又沒有朋友,除了阿風,我似乎就是別無所有了.就算是阿風,我也開始有了一點難以把握的感覺,因此我迫切地希望阿風能夠和我正式的結婚了."結婚?"阿風不經意地,"你怎麽突然想起了這個?"我有些委屈了."難道你不願意娶我?""我不娶你,又去娶誰呢?"他伸手摟住了我."我愛的隻有你一個嘛!""既然相愛就應該結婚,是不是?""可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啊.""我們就這樣永遠下去嗎?"我賭氣地扭過頭去,他明顯是在推拖."當然不是了."阿風開始吻我的脖頸."等到我成了大歌星,我一定給你一個你夢中的婚禮.""我不要什麽夢中的婚禮,我隻想和你在一起."我懇切地說:"我們能夠朝夕相處,白頭偕老就是我最大的夢想了.""我們現在不就是在一起嗎?"他聳聳肩."何必要那一張紙呢?弄得就像是簽合同一樣,有什麽意思?""可是????"我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反駁了."結婚有什麽好的?"他喃喃自語著.阿風凝視著前方,臉上有著一抹慘痛,似乎陷入了某個往事之中.我知道他想起了些什麽,歎了口氣,我不忍心再說下去了.再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阿風幹脆連解釋也沒了,隻是一句"等我忙過這一陣再說了."了事.我亦不便多說了,最近一段時間裏,阿風也確實是非常忙碌的.他的忙碌並不是因為練歌作曲,而是緣自於他對於實現理想的另一種嶄新的認知:才華隻不過是占了30%的因素,成功的決定作用是????後台. “你知道林飛吧?他小子那種破嗓子也可以出唱片了.”阿風徹悟地對我說:"不就是因為他舅舅認識一個音像公司的經理嗎?光唱得好有什麽用呢,關鍵是要有人肯捧你才出得了頭!"正因為阿風有了這樣的領悟,他一下子變得酷愛交際起來,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都成了他結交的對象,尤其是與音像公司有關聯的人,更成為了他"朋友"的首選.這種全新的特殊工作不僅是很傷神,同時也很是勞財的.阿風自己是費盡心機不說,那花費也是一天比一天增多了起來,常常是他上午才交給我的家用不到下午他又拿走了回去,挪用為所謂的應酬款項去了.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著,我已經養成了節約,甚至於是吝嗇的習慣.除了在生活上最基本的開銷以外,就以近乎是清教徒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比如衣服,我就隻穿以前的那些了,而未曾添置過一件新的服飾;娛樂呢,我現在隻有一項了????看書.對於這些,我並沒有感到苦惱,而是充滿了某種犧牲的快樂,能和阿風在一起,吃苦也是一種幸福了.也許是我們的努力感動了上天吧,功夫不負有心人似的,終於,阿風有了一個能夠上報紙的機會."有了名氣,就會有大公司找上門來了."阿風滿懷希望地,"到那時,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的"我搖搖頭.我還要什麽呢?隻要阿風能夠夢想成真就可以了.我從心底這樣期盼著.采訪定在一家檔次不低的酒樓裏.不知是因為有幾分情怯,還是需要有人分享,阿風執意要我也到場.我也隻好去了,並帶上了我們所有的積蓄.記者隻有一個,隨行的也沒有想像中的攝影人員,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跟在後麵而已,一付剛剛出校門的樣子.經介紹,我們這才知道她居然是那個中年記者的女朋友.而且,她也並不是學新聞的.這個小插曲在某種程度上大大地降低了此次采訪的重要性,使場麵更像是一次宴請了.菜一道一道地上著,酒一杯一杯地喝著,那個王什麽的記者興致頗高的高談闊論,話題層出不窮,可總是與采訪無關.阿風雖然有些焦急了,但也還是盡力地附和著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的樣子.我在一旁看著滿臉是笑的阿風,感覺著他的無奈,他的謙卑,心裏不由得一陣又一陣的痛惜,恨不得阿風真的就此成功了,再也不用受這樣的窩囊氣了!在酒足飯飽之餘,采訪總算是開始了.阿風對這位記者講述了他的經曆,他的音樂,以及他在一些地方演出的情況.更讓我大吃一驚的是,他竟然自暴了那段身世隱秘!由此可知,阿風是極度渴望這篇報道能夠引人注目了.對此,我隱隱地覺察著他太有些不擇手段,因而生出幾分反感來了.但是,很快地,這種情緒就被心中橫溢著的包容之情所淹沒了."相當的有意思!"那個記者許諾說:"放心吧!老弟,成功之門正在為你而開了."當我們站在酒樓門口目送他們離去的時候,阿風激動得有一點忘形了."這次應該是十拿九穩了!"他竟然當街抱住了我."我們可得好好的慶祝一下了!"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我心裏的感覺也的確很是平淡,老實的說,我心中並不是如何看好這件事情的.別的且不談,僅是那個讓人記不住名字的記者和他所供職的那家我自己從來就沒有看過的小報,這就已經無法給人什麽太大的信心了.但是,我沒有說什麽,何必去掃阿風的興呢?他是那樣的高興.而且,我心底還在為明天的生活費用煩惱著,這一頓飯已經吃掉了我們這一個月的家用嗬!接下來的日子,買報紙成了我們兩個人生活中最為重要的事情.而且我們也隻買那一份小報,每天一拿到報紙,國家新聞和社會大事是一律不看的,隻是專注於娛樂版,希望能從中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阿風!在連續十幾次的失望之後,那篇令我們朝思暮想的文章終於刊登了出來.文章比預期的要短很多,總共也才隻有二十來行字,主要是介紹了一下阿風唱歌的那家夜總會的情形,說那裏是個休閑的好去處.其間也提了提那裏的歌手,不僅有阿風的名字,同時還有其他的幾個歌手的情況,而那天采訪時所談到的內容卻是隻字沒有的了.這樣的一篇文章與其說是文章倒還不如稱其為是一種變相的廣告了.這無疑是給了熱情高漲的阿風重重地一擊,甚至是某種突如其來地侮辱了.他把報紙扔在地上,失望地說:"怎麽是這個樣子的?!"我盡量用輕鬆的口吻回答道:"那些記者的水平總是不高的,老是寫不出他們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來,簡直就把會抓住重點嘛!"阿風神情古怪的又看了一眼報紙,臉色很暗淡.我試圖著讓他高興起來,開始收腸寡肚地談論起各種逸聞趣事,強顏歡笑著."曉荼,算了吧."阿風意氣消沉地笑笑,"不用安慰我了,我會沒事的."看著他那很是勉強的笑容,我仍然無法放心得了."下次很有機會的????""是我自己太苯了,被那小子宰了一頓飯."阿風故作輕鬆地打斷了我."算了,算了,一點錢而已,不要再提拉!"真的就隻有"一點錢而已"那樣簡單嗎?我很是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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