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天明的分析,千瀧感覺有些不靠譜,這麽想未免太瞧不起墨家機關術了。


    但是鑒於天明思路上很清晰,最重要的是現在她也沒得挑,隻能有樣學樣。


    兩人一左一右,各自選了一座人像作為掩體,躲在了人家腳底下,將身體盡可能的掩藏起來,保持沒有動作,同時稍稍探出一部分腦袋,露出半隻眼睛暗中觀察青銅魔像。


    青銅魔像邁著機械性的緩慢步伐一步一步朝前挪動,龐大的身軀近乎堵死了通路,一劍一刀被其高高舉起,一副隨時準備落刃奪命的姿態。


    隨著魔像步步逼近,天明和千瀧兩人很有默契的在不知不覺中盡自己所能的壓低身體,甚至連呼吸都被無意識的壓抑住了,以減少被發現的可能。


    盡管實際上他們收斂那點呼吸聲毫無意義,有後邊青銅像斧鉞砸地的噪音做遮擋,就算這具青銅魔像擁有聽覺也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來有用的聲音了。


    終於,在二人緊張的情緒之中,魔像停住了步子,散發著殷紅暗光的雙眼左右觀察了一番,似乎是在尋找目標的樣子。


    不過天明和千瀧二人心中卻不禁升起一股寒意,同時冒出了同一個想法——被發現了!


    “躲開啊!”


    “天明小心!”


    兩人大喊一聲,互相提醒了對方一句。


    同一時間,話音出口之際,二人也齊頭並進的做出了餓虎撲食的動作,一個前撲從青銅像腳下竄了出來。


    就在他們做出這一規避動作後不到一息的時間,魔像雙眼紅光驟亮,手中刀劍倏忽揮砍出去,一左一右,直奔方才二人躲藏的位置。


    兩聲緊挨著的刺耳摩擦聲接連響起,早一步跳出去的天明二人自然逃出生天,躲過一劫,不過被他們倆倚為掩體的兩具青銅人像卻被魔像手中利刃切開。


    哐當一聲過後,一具向前倒塌,半截身子趴在橋麵通道上,一具向後倒塌,跌入兩旁深淵之中。


    天明和千瀧因為撲出來時一心逃命,顧不上姿勢什麽的,全都摔在了地上。


    後麵的青銅像暴斃之時,天明剛剛從地上爬起,聽見聲響扭頭一看,臉色頓時又白了三分。


    他一把拽起千瀧,扯著她就往前奪命奔逃,打算從青銅魔像兩腿之間的縫隙竄過去,“快快!快逃!”


    千瀧抬頭一看前方,忙不迭的說道,“看,天明!是門,是出口!”


    聽到這句提醒,被青銅魔像嚇得慌神不已的天明總算穩住了一點心神,分出了一點注意力去觀察四周,也發現了千瀧所說的出口。


    就在剛才青銅魔像靜止不動時的位置後麵,矗立著一扇一看就知道沉重厚實的青銅大門。


    “太好了!”眼見生門出現,天明不禁大喜過望,仿佛潛能爆發一般,感覺自己的雙腿又湧上了一股莫明的氣力。


    然而天明才剛剛注入腎上腺素,進入體能爆發狀態,帶著妹子跑出去十幾步遠,青銅魔像直接小腰一扭,原地不動一百八十度轉向,然後雙腿發力一個大跳,直接蹦回了最開始守著的大門之前,然後再度扭腰轉向,重新攔在了這唯一一條生路上。


    “還能這樣!?”麵對這種情況,天明隻能在懵逼中一個急刹停住步子。


    後麵的千瀧刹車沒有天明及時,被慣性帶著直接撞在了天明後背上馬,讓兩人全都踉蹌的又往前衝了幾步。


    “啊!”


    千瀧輕輕痛呼一聲,下意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門。


    不疼,就是有點暈。


    兩人從撞車之中回過神來,不得不再一次麵對步步緊逼過來的魔像。


    “怎麽辦……怎麽辦……”天明抓著千瀧的小手,滿頭滿臉的冒汗,嘴裏不停的念叨著。


    千瀧這時候卻發現了青銅魔像身上有一處不太和諧的地方。


    “天明,你看它的胸口上!”


    天明抬頭仔細一看,果然有一小塊顏色不對勁的地方,好像是個什麽東西。


    由於距離過遠,外加痕跡太小,他看不清那裏具體是什麽玩意,隻能看出顏色稍亮,大概是藍紫色,反正和青銅魔像那幽邃的青苔綠很不匹配。


    “那是什麽?”


    “我不知道,但是應該很重要,可能是開啟後麵那扇門的。”千瀧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先前瞥見了那扇大門前邊似乎有個帶缺口的機關。”


    剛才天明看到門之後光顧著跑路,卻忘了那扇門是關著的。


    厚重的青銅門可不是靠人力就能隨隨便便推開的,基本都靠機關。


    “啊,不會吧!?”聽到這番分析,天明的臉頓時由白轉綠,綠的發黑,“這……這怎麽可能拿得到呢?”


    青銅魔像身高約莫十丈,那個異物處於它胸口偏上的位置,離地少說也有七八丈左右,誰能夠得著?


    總不能順著魔像的身體爬上去拿吧?


    然而不管天明心中如何絕望,也不得不接受這一現實——


    想過關,就得拿到開門鑰匙!


    ………………


    “大人!”中央大廳內,過來慌張報信的軍官感受到了此時眾人之間詭異的氛圍,但是他顧不上這些,一心忙於求救,“還請衛莊大人出手啊!”


    “啊呃……”


    然後,一聲猝然響起,又戛然而止的慘叫,就成為了這名軍官最後的絕唱。


    帶著深深的絕望與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緩緩倒地,鮮血順著甲胃的各個缺口汩汩流出。


    在他倒地之後,蓋聶的身影映入在所有人眼中。


    同時看見的,還有淵虹劍刃上滴落的鮮血,以及大廳通道深處那些橫七豎八,若隱若現的秦兵屍體。


    當然,如果把視線放遠,遠到可以看清蓋聶一路走來途徑的所有地方,還可以看見更多的屍體。


    若不是一路不緊不慢的殺過來,劍聖又怎會拖延到此時才入場?


    場上人員眾多,不過蓋聶的眼中卻隻有不遠處一人獨立的衛莊。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甚至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幾乎等於不存在情緒波動的劍聖,此時此刻似乎真的動怒了。


    所有人都能輕易的感知到他緊縮的眉頭之下,那隱含不發的怒火,以及淵虹刺目的鋒刃之上,那濃鬱到化不開的殺氣。


    盡管這怒火,這殺氣,不針對他們任何一個人,卻還是讓眾人心中隱隱發寒,不敢貿然作聲。


    唯獨真正處於風暴中心,承受著所有壓力的衛莊一臉輕鬆,甚至於嘴角還勾起了一抹由心而發的笑意。


    曾~


    欻!


    兩道迥然不同的破風劍鳴響起,淵虹鯊齒針鋒相對,正如它們的主人一般。


    “小莊!”


    “師哥!”


    兩道聲音隨之響起,一前一後,一個沉穩平和,一個低沉渾厚,也正如它們的主人一般。


    隨著這兩聲招呼,針鋒相對的緊迫感略有消減,高漸離等人感覺氣氛似乎沒有那麽凝重了。


    然後……


    刹那之間,劍勢驟起,無形的劍氣瞬息間從蓋聶衛莊二人周身爆射開來,強大的風壓帶動二人的衣襟獵獵作響。


    兩人同時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雙腿微屈發力,彈射而出!


    鐺!


    滋……曾……


    一縱一橫,雙劍交錯相抗,鋒刃在雙方角力之下摩擦出無數的火花,碰撞產生的氣浪四散開來,吹的雪女等人下意識的抬手阻隔,衣衫也被帶動飄拂。


    師兄弟二人隔劍相望,一者麵無表情,一者嘴角含笑。


    隱約間,二人似乎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多年前他們還未出師之時的一場交手。


    那一次,是衛莊輸了,輸的很幹脆。


    ………………


    “呼……呼……放鬆,我一定可以的!”王道之室中,少羽不斷的深呼吸,同時給自己打氣。


    棋台兩側,之前還距離少羽頗遠的兩道刺牆,此時已經近在遲尺,隻要再進須臾,便能觸及他的軀體了。


    視線望向台上棋盤,果然白子已經遠多於黑子,少羽落入了絕對的下風。


    說起來,這盤棋的規則和圍棋之間的差距隻在於後者是吃子,而前者是變子,似乎並不大——少羽一開始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實際上,規則隻要稍微變化,落子的思路與節奏,便迥然不同了。


    更何況這種變化根本談不上微小。


    這種棋子隻會一直增多,不會減少的棋局,一旦稍有失誤被對方抓住了機會,想要翻盤就幾無可能了。


    當然,機器隻是機器,更不要說還是一台先秦的機器。


    麵對人類,墨家的這台墨攻棋陣還做不到碾壓般的勝利,而且它所麵對的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主角。


    天命之子,氣運加身的世界主角……之一!


    這種人,又豈是一台機器能夠殺得了的?


    隨著威脅迫近,所有人類幾乎全都生來自帶的buff——腎上腺素終於注入了少羽的體內。


    冬……冬…冬…冬冬冬!


    呼吸越發急促有力的少羽,此時已經可以直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一樣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


    他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與高效,似乎思維的速度都被加快了。


    與之相反的,少羽感覺自己視線中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思維變快了,所以視線中的其他物體才會變慢,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物體變慢,所以感覺思維變快?


    少羽不知道答桉,他隻知道自己必須下贏麵前這盤棋。


    卡!


    少羽輕輕按動棋盤一格,一顆黑子翻上來,頓時‘降服’了一圈白子。


    然而還不等他高興,一顆白子自動浮出,頓時又圍了一大片黑子叛變,場上的黑白數量差距又被進一步拉大。


    對應著棋局,少羽兩側的刺牆也更近了一步。


    這一次,尖刺的鋒刃已經切實觸及到了少羽的皮膚,最寬的肩膀處,已經有血珠沿著尖刺滴落在地上。


    少羽感受不到疼痛,但他感受的到自己的心跳再越發急促,臉上的汗水仿佛雨幕一般滾滾滴落,砸在棋盤邊沿上。


    滴……嗒……滴……嗒……


    緊張,恐懼,恍忽,急迫……無數的情緒複雜的交織在少羽心頭,部分汗水流經他的雙眼,帶來了一陣模湖。


    模湖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場秦楚大戰。


    最後一戰中,尚且年幼的他仗著自己的天生神力上了戰場,最終卻隻是目睹了自己的祖父——武安君項燕的兵敗身亡,然後在家將的保護下狼狽奔逃苟活。


    那是一場絕境……讓他無能為力,隻能苟且偷生的絕境。


    現在,他再次遇到了一場絕境。


    但是這一次,他無從退縮,也無意退縮!


    他會贏!


    贏下這一局棋!


    同樣,日後他也會贏回自己祖父輸掉的戰爭!


    少羽略微顫抖的手重新變得穩定,渾濁閃爍的眼神也變得凝實堅定,毅然決然的再下一子。


    他沒有找到翻盤的破綻——事實上這台機器的棋路很穩,也很難抓住能夠一轉攻勢的大破綻。


    但是,他找到了規則的漏洞……或者也未必是漏洞,隻是一種打法,一種思路。


    棋盤上的黑白之勢在少羽的連連落子下不斷變動,此消彼長,起起落落,兩側的刺牆也進進退退,來來走走。


    幾手過後,少羽所處的黑方仍舊處於劣勢,不過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抹笑意。


    “嗬嗬,無處可下吧!”


    隻見棋盤上的黑子此時全部退縮到角落之中,倚靠著兩道邊界為支撐,呈犄角之勢。


    黑子的對麵,白子在數量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大量棋子卻是孤處中央,四麵空空。


    此時的白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吞並任何一顆黑子。


    不過反過來,黑子卻有的是餘裕去‘降服’白子。


    無子可落的白方,隻能任由黑方一點點將自己蠶食殆盡,毫無抵抗能力。


    又是十幾手棋過後,棋子終於鋪滿了整麵棋盤,同時,白子也剩下最角落的最後一顆。


    隨著少羽最後一子落下,白子徹底消失,滿盤皆黑。


    嗡~~嗡~~


    棋局結束,勝負已分。


    一連串的機括聲過後,兩側凸出的刺牆終於盡數收回牆壁之內。


    少羽見到自己的致命威脅終於退去,不由長舒一口氣,順手抹了一把頭上布滿的汗珠。


    “呼!”


    再之後,卡卡兩聲脆響,下方鉗住他雙腿的卡鉗也自動鬆開,收進了棋台之內。


    同時,一直矗立在棋台另一側,全程‘旁觀’少羽這一局棋的機關龍頭也發生了變化。


    隻見龍首緩緩升起,龍嘴朝天,脖頸處的卡扣個個崩開,隨後沿著中間裂開露出一個口子。


    隨著齒輪的緊密轉動聲,一把通體泛著金屬光澤,有一條金龍盤旋其上,龍身繞杆,龍首朝天,四尖四刃,似槍似戟的造型奇異的兵器緩緩升了上來。


    最後在一根機械臂的控製下,遞到了少羽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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