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出現了某些我和趙高大人都不願見的結果,到時候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這些事,還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掩日冷哼一聲回道,“倒是你,最好記住大人的吩咐,別在這個時候鬧事!”


    “這恐怕我說了不算。”阿言並不給麵子,很直接的回道,“朱家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即使我暫且收手,他也不會消停的。”


    “就是不知道他會怎麽反抗了。”


    “你搞不定他?”掩日很不耐煩的反問道。


    “我搞得定他,但我不保證一切會在悄無聲息間進行。”阿言淡定的回道,“至於趙高大人那裏,也隻能請他多包涵了。”


    “多包涵……嗬!”掩日冷笑了一聲,並未再和阿言掰扯,轉身直接離開,“那就看大人是否願意包涵你吧。”


    說完,掩日離開了烈山堂。


    阿言對此渾不在意。


    借這個機會把農家內鬥正處於白熱化的情況傳遞給趙高,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至於趙高會有什麽反應……阿言覺得也不會有什麽反應。


    她把農家亂象將起的責任推給了朱家,趙高又能拿朱家怎麽樣呢?


    隻要趙高腦子不糊塗,就不可能暗殺朱家。


    可除了暗殺,羅網又能做什麽?


    神農堂內部也許有羅網的暗子,但數量肯定不多,也不會有身居高位的。


    這種情況下,羅網也不可能在神農堂內部掀起多大的亂子。


    不能肉體消滅,又不能從內部攻破,羅網基本拿朱家沒轍。


    當然,不排除趙高一狠心決定暗殺朱家的可能,畢竟趙高也是個做事難以捉摸的人物。


    殺掉朱家,說到底隻是會對阿言造成麻煩,不至於直接讓農家脫離控製。


    趙高如果故意給阿言製造點麻煩,倒也不是完全無利可圖——比如說可以借此讓羅網進一步直接插手農家的事務。


    但朱家也不是白給的。


    論正麵戰鬥力他確實一般,和同層次的高手基本不能比,但論苟命,他是專業的。


    有絕招千人千麵在,羅網派再多的殺手也要不了他的命,最多就是元氣大傷。


    人隻要死不掉,那對阿言來說就沒什麽大問題。


    至於阿言自己,就更不怕趙高整事了。


    羅網搞不定朱家一個堂主,就更不可能搞定她這個俠魁。


    ………………


    半個多月後,始皇三十六年四月末。


    嬴政結束了他的西巡之旅。


    和波折橫生的東巡相比,西巡要平靜的多,順利的多。


    剛剛回到鹹陽的嬴政並未得到片刻的休息,北巡之旅就立刻提上了日程。


    不過這個消息並未在江湖上吸引到太多注意。


    雖然幾乎所有勢力都等著看帝國朝廷和流沙之間的樂子,但北巡畢竟還沒開始,即使開始了至少也得一個月皇帝才會進入北地。


    這個樂子不著急。


    他們現在主要關注的還是農家的熱鬧。


    在神農堂的二把手劉季被逼出走,跑山疙瘩裏落草為寇之後,神農堂堂主朱家和農家新俠魁‘田言’之間的矛盾衝突,基本就擺到了明麵上。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從農家總部大澤山流出,內容也不外乎就是神農堂和其他堂口的爭鬥摩擦,朱家和‘田言’的一些口角衝突這類的。


    總體上就是圍繞著衝突這個核心主題的各種流言。


    真真假假的,誰也說不清楚。


    好在各個江湖勢力基本也都不在乎真假。


    大家就是來看熱鬧的,不關心其他。


    哪怕朱家和‘田言’演著玩的,隻要有樂子,他們也樂得被騙——當然,也沒人覺得這種事會是假的。


    玩政治的心都髒,他們這些混勢力也基本皆是如此。


    演別人,以及被別人演,對他們來說都是老生常談了。


    但農家這一局怎麽看都不像演的。


    一言以蔽之,局內人怎麽說,怎麽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各自的利益訴求如何。


    農家新俠魁‘田言’的野心可以說是昭然若揭,瞎子靠道聽途說都能感覺出來。


    而人家也確實有本事,借著各方勢力在農家的博弈,成功當上了俠魁不說,還一下子實控了農家五堂。


    這是曆代農家俠魁都未做到的事——別說實控五堂,連實控一堂的都沒有。


    以農家上代俠魁田光為例,他已經屬於曆代俠魁中威望比較高的少數人了。


    之前無論是朱家他們師傅那一代的六堂堂主,還是他們本人這一代的六堂堂主,對田光都稱得上是言聽計從。


    前代六堂堂主姑且不論,朱家他們還願意服從田光就很能說明他在農家的威望了——因為前代六堂堂主,也就是朱家他們的親師傅,都是被他坑死的。


    當然,這個責任劃分的問題具體較真起來的話很複雜,但田光絕對負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


    即使如此,田光也遠遠稱不上實控農家六堂。


    因為他從來都不能直接介入各堂內務,他對農家的所有掌控,都源自於六堂堂主聽他的話。


    但六堂堂主隨時都可以不再聽他的話。


    雖說其中的權力博弈不是簡單的一個想法就能產生結果,但從事實上來說,六堂確實可以不聽俠魁田光的話。


    但換了現在的俠魁‘田言’就不一樣了。


    她掌控下的五堂沒有能不聽話的。


    司徒萬裏的四嶽堂和田虎的蚩尤堂倒是還保持有一定的自主性,但也很有限了。


    田光手底下的堂主不聽話,他得想辦法聯合其他堂主給不聽話的人穿小鞋,但‘田言’就不用這麽麻煩,隨時隨地都有辦法折騰你。


    而已經控製了農家五堂的‘田言’是否會放過僅剩的神農堂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所有人看來都很明顯。


    而神農堂堂主朱家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所以雙方爆發衝突矛盾,是板上釘釘,無可爭議的必然事件。


    演戲?


    他們有必要這麽做嗎?


    理論上來說,他們倆之間屬於農家內鬥,若是有外部勢力威脅到農家,他們理應一致對外。


    農家也確實有棘手的外敵,比如說帝國,百戰穿甲兵的事絕不可能不了了之。


    所以存在雙方聯手演戲糊弄外人的可能。


    但這都隻是理論上,


    農家此前分明風平浪靜,並未遭到任何外部威脅。


    這種情況下,‘田言’和朱家為什麽要聯手?


    未雨綢繆嗎?


    這不純扯淡!


    對‘田言’來說,她就是真的擔心未來可能遭遇的外部威脅,那也不該去和朱家聯手演戲,而是抓緊時間幹死朱家。


    對朱家來說,擔心這種事更是堪稱荒謬。


    他都要涼了,還操心農家之後會不會遇到危險,這不吃飽了撐的嗎!


    可以說不管是帝國朝廷,還是江湖勢力,所有知道農家這場鬧劇的人,對此都沒有任何異議——這就是‘田言’要對神農堂下手。


    除了真正的知情者,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


    包括城府極深的趙高,也沒有任何懷疑。


    他隻是在無能狂怒。


    憤怒於‘田言’的又一次不聽話。


    對於趙高來說,眼下最要緊的是讓皇帝在北巡之旅之中,和流沙產生衝突,從而趁著古尋不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重創流沙!


    除此以外,其他事都要往後稍稍。


    農家萬不該在這個時候幫流沙吸引注意力!


    他就不明白了,區區一個神農堂,區區一個朱家,什麽時候炮製它不行,就非得這個時候嗎?


    過兩天是朱家會跑了,還是神農堂會跑了?


    趙高的看法沒什麽毛病,阿言想對付朱家確實沒必要著急。


    五堂對一堂,朱家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要麽搏一把馬上去死,要麽被慢慢蠶食而死。


    她非挑這個時機動手,分明就是故意給趙高添堵。


    而且動手就算了,還不肯利索一點,動靜鬧得愣大,手段反而偏柔!


    趙高隻能盡可能的‘篩選’來自於農家的消息,以避免真的驚動到嬴政。


    直接瞞著嬴政他當然不敢。


    農家內鬥的事江湖上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嬴政對外界信息的獲取能力再差,也足以越過羅網知道這件事。


    他敢隱瞞就是作死。


    不過如何表達是一種藝術,無論是口頭上的,還是書麵上的。


    通過不同的表達方式,同一件事可能會變得很重要,也可能會變得無關緊要。


    而趙高,恰恰就是此道高手。


    不過趙高也是瞎折騰。


    嬴政並不怎麽在意農家。


    即使農家去年重創了帝國的王牌部隊,他也依舊瞧不上這麽個江湖勢力。


    因為百戰穿甲兵的失利,怎麽看鍋都在主將王離身上。


    他但凡不整任何花活,穩紮穩打的一路平推過去,滅掉整個農家都不至於搞出上萬精銳的傷亡。


    想玩奇謀,結果被人反套路了,吃虧也是活該。


    當然,也不能因此就認定王離是個廢物,隻能說他……大意了。


    這是事實,不是為他開脫。


    否則的話,嬴政也不會選他來製衡蒙恬——王翦王賁的麵子可以讓嬴政不計較王離的大敗,但不可能立刻就再重用他。


    有了王離這個前車之鑒,等帝國再次發動對農家這群叛逆分子的清剿,想來主將不會再次大意了。


    隻要認真打,嬴政不覺得帝國軍隊會再次失利。


    之前一直沒理會農家,是因為帝國南北開戰,兵力吃緊,就算是嬴政也不好這個時候再集結兵力新開一場戰爭。


    農家他再瞧不上,人數也擺在那兒,帝國怎麽著也得派個三五萬人規模的軍隊才行。


    幾萬人的軍隊,帝國當然還湊的出來,但加上後勤補給,物資運輸……等等,動員總規模至少要在十萬人以上。


    老百姓多少是有點扛不住了。


    嬴政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但人口這種‘東西’,是客觀數據,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


    帝國民力捉襟見肘是現實,皇帝縱使口含天憲,也沒辦法張嘴變出人來。


    現在南北兩線戰事都已消弭,帝國至少解放了上百萬的人力出來,再想發動對農家的戰事就很輕鬆了。


    不過嬴政這會兒倒是不著急收拾農家了。


    並不是因為之前趙高跟他匯報說農家已經落入了羅網的掌控之下,而是因為他現在上心的事很多,農家實在排不上號。


    趙高的話並不能讓他將農家視為帝國的一部分。


    羅網掌控農家?


    笑話!


    羅網有什麽資格掌控農家!


    作為帝國的一柄利刃,羅網隻是個刀子,它不需要其他職能,更不可能代替帝國掌控其他附庸。


    皇帝不需要羅網吞並農家來壯大自身,甚至也不需要農家。


    正麵冒犯過帝國的農家,在嬴政看來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帝國摧毀。


    當然,滲透諸子百家,破壞諸子百家,也算是羅網的任務。


    所以嬴政倒沒為此怪罪趙高的想法,隻是不打算為羅網而留下農家。


    當然,這件事的優先度比較低。


    他要先完成自己的出巡計劃,在此期間等待蜃樓返航,等他的長生大計真的有了著落之後,再做這類‘瑣事’。


    沒錯,嬴政打算在蜃樓返航之前,暫且過的消停一些。


    除了安定帝國各處邊境的出巡計劃,以及長城,直道之類的重要工程,還有他最重視的新宮殿工程——阿房宮外,他不會再有其他大動作了。


    戰事,自然也沒有了——當然,他就是不想消停,也不會輕易再起戰端了。


    主要是確實沒仗打了。


    南邊的嶺南三郡已經是帝國可擴張邊界的極限,再往南打,打下來也根本治理不了一點。


    除非學北邊的遊牧民族,搶一票就跑。


    但搶這點物資對帝國根本毫無意義,又不缺!


    唯一的意義就是給軍方掠奪軍功,但嬴政可不打算繼續擴大軍功集團的力量。


    北邊也是差不多,唯一有價值的河南地已經到手了,再往北就是草原了。


    那地方帝國的軍隊可玩不過遊牧民族的人,去了根本就是送菜。


    西邊是大沙漠,東邊是海。


    東西南北全都沒條件,帝國總不能虛空宣戰。


    開疆拓土搞不成,各類工程又不需要嬴政過問,所以他現在的主要精力就放在出巡之事上。


    一來穩定帝國朝政,二來也能順路給他立碑頌德。


    既維持穩定,也彰顯功績,對嬴政來說可謂既顧裏子,又長麵子。


    最重要的是,幾乎沒人對此有意見!


    後世乾隆下江南,可謂是勞民傷財,一次耗費的財貨便是天文數字,但嬴政出巡就便宜的多了。


    主要就是出巡車隊上千號人的一應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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