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女人冷笑一聲反問道,“你能了解什麽?”


    “除了別人想讓你知道的事,你什麽都不知道!”


    “蜃樓上的事你才知道多少!”


    天明沒有被她唬住,一攤手回道,“我確實知道的不多,或許我也確實不夠了解他們,但我更不了解你。”


    “別人不可信,你也不可信!”


    “至少,我救了你。”女人淡淡的回道,打起了恩情牌。


    天明並不吃這一套,有恩他自然會還,但一碼歸一碼:


    “我承你的情,但這並不代表你就不會騙我。”


    “你怎麽也得告訴我點有價值的情報,否則我不可能憑空就聽信你的話。”


    “我隻能告訴你,誰操控幻音寶盒,誰最後就會成為犧牲品。”女人猶豫一番後給出了一點沒頭沒尾的信息,接著又補充道,“不信的話你可以找人求證。”


    “至於找誰求證……我想你應該有數。”


    天明心中思緒翻飛,眉頭擠成一團,頭皮恨不得掀過天靈蓋。


    然而沒等他再說話,就突然感覺到肩頭搭上了一隻手,然後整個人陷入恍惚之中,再回過神時,人已經回到了紫貝水閣之中。


    “嗯?”天明一驚,趕緊四麵環視,旋即立刻發現了他身後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呃……”天明看清對方後倏然一驚,差點沒蹦起來,旋即趕緊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打招呼,“那個……那個,伯母好啊。”


    能讓他用這個稱呼的人,自然就是千瀧的母親,陰陽家的前東君焱妃。


    麵對天明的問好,焱妃並未寒暄太多,直接攆人,“趕緊離開吧,不要再來見那個女人了。”


    “好……呃……”麵對千瀧的母親,天明下意識就要聽話照做,好在還是及時改口,沒有走人,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傻笑。


    他有心問些什麽,又不好說的太直白,隻能先裝傻充愣,看看對方願不願意給個機會。


    焱妃還真就沒有直接攆人,平靜的問了一句,“看來你有些疑問?”


    “呃……嘿嘿!”天明先傻笑兩聲盡量讓自己顯得沒有攻擊性,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先前櫻獄裏那個女人說……說千瀧會有危險。”


    “伯母,這是真的嗎?”


    “你覺得我會置千瀧於險地?”焱妃淡定的反問了天明一句。


    天明心裏一驚,趕緊賠笑解釋道,“怎麽可能!您可是千瀧的母親!”


    “我就是有些擔心千瀧。”


    “如果你真的希望千瀧平安,就不要相信那個女人的任何話,更不要過多介入蜃樓的事情中。”焱妃沒有揪著不放,隻是言詞明確的提醒了天明一句。


    天明聞言臉色有些複雜,一時間頗為糾結。


    從情感上,他當然傾向於相信千瀧的母親,但……萬一呢?


    萬一個中有什麽疏漏或錯誤呢?


    沒有人是全知全能的,他願意相信千瀧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毫無惡意,卻不能確保對方做的就一定是對的。


    但是他也不好明著跟千瀧的母親對著幹,隻能暫且按下不談,老老實實的告辭離開。


    離開紫貝水閣後,天明想了一下,打算去一趟蟾宮,看能不能和千瀧見一麵。


    不過他步子剛邁開,突然陷入恍惚,回過神後人已經到了幻音寶盒之中。


    緊接著,千瀧帶著無奈的清脆聲音響起:


    “天明,你沒闖禍吧?”


    “千瀧!”天明先是猛然回頭喊了一聲,旋即一臉尷尬的反問,“你為什麽這麽問?”


    “你還好意思問!”千瀧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問了少羽,我都不知道你這麽大膽。”


    “我就……過來看看,紫貝水閣又沒什麽危險。”天明先是給自己辯解了一句,接著恍然問道,“原來伯母是被你找來幫我的嗎?”


    “什麽伯母?”千瀧一愣,沒聽懂天明的話。


    “你娘啊,她不是你找來的嗎?”天明也有些懵。


    “沒有,我沒跟我娘說這件事。”千瀧搖了搖頭,然後立馬追問,“她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把我從櫻獄裏撈出來。”天明簡單解釋道,接著幹脆直接把先前發生的一切都簡要陳述了一遍,“我之前進入了櫻獄,見到了那個奇怪的女人,然後她說……你娘把我……最後我就出來了。”


    “剛出來,你就把我拽到這兒了。”


    天明說的雖然不是特別詳細,但是並無任何隱瞞,包括那個女人說千瀧會有危險這一點。


    千瀧聽完後抿嘴一笑,“天明,你在擔心我嗎?”


    天明衝她一翻白眼,沒好氣的回道,“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放心吧,我娘會保護我的。”千瀧聞言又是一笑,試圖安撫天明不要擔心。


    天明並沒有被說服,“那你娘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呀,萬一呢,是吧?”


    “我覺得還是把這事徹底搞清楚為好……話說你應該不知道吧?”


    千瀧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的那個女人不是在欺騙你的話,那背後的具體情況我確實不知道,我娘也不怎麽跟我說這些。”


    “那確實得查查。”天明確認千瀧不知情後,當即就是一錘手。


    見天明頭鐵,千瀧隻能繼續勸說,“天明,你還是聽我娘的話,別冒險了。”


    “可是……”天明不願意放棄,還想爭辯兩句。


    千瀧見狀直接打斷道,“天明,你擔心我娘會有疏漏,可要是你的多此一舉壞事了呢?”


    “萬一因為你的自作主張害了我,甚至害了你自己呢?”


    “萬一那個女人在利用你,你真的較真下去就踏入她的陷阱裏了呢?”


    說到底,天明的無理由懷疑根本就是不靠譜的,有點類似於滑坡謬誤,強行把可能性往必然性上靠。


    但滑坡一開始,那就可以無限滑下去。


    如果焱妃有可能保護不好千瀧,那櫻獄裏的女人就更有可能通過謊言坑害天明和千瀧。


    毫無頭緒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該優先相信自己人。


    “呃……”天明一時間反駁不能,陷入了猶豫。


    千瀧見狀趕緊趁熱打鐵,“天明,別忘了你也有自己的事。”


    “至於我的安全,有我娘我爹在,不會有事的。”


    千瀧的話進一步打消了天明的想法——因為古尋。


    雖然他依舊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古尋,但他必須承認,或許千瀧的母親不是無所不能,但身為千瀧父親的古尋卻近乎於無所不能了。


    如果他都保護不住千瀧,自己恐怕也很難幫上什麽忙。


    “好吧好吧,我不多事了。”糾結一番後天明還是選擇了讓步,有些委屈巴巴的。


    千瀧見狀不由捂著嘴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我也是不想你冒險啊,蜃樓太危險了,你也不能仗著他們暫時不敢對你動手就放肆。”


    天明見女神說了軟話,自然不會繼續抱怨,嘿嘿傻笑著回道,“你這話說的倒跟少羽之前說的差不多。”


    “他也是不希望你胡來。”千瀧聞言白了他一眼,“行了,你趕緊下船吧。”


    天明卻不想走,嬉皮笑臉的回道,“別啊,又沒急事,咱們聊一會天兒唄。”


    “你是沒急事,少羽他們可還擔心著你呢!”千瀧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


    這讓重色輕友的天明有些尷尬,隻能賠笑著連連點頭,“是是,是我疏忽了。”


    千瀧頗為無奈的搖頭失笑一聲。


    在她的笑聲中,天明神思一晃,整個人回到了蜃樓上。


    他原地駐足猶豫了片刻後,沒有再多生事,徑直朝甲板邊緣而去。


    他並沒有完全放棄自己之前的想法,但也不打算冒冒失失的行動。


    還是從長計議為好,免得目的沒達成再把自己害了。


    ………………


    另一邊,桑海城內,小聖賢莊。


    和自己的兒子一樣,嬴政到了小聖賢莊後,選擇的第一個去處就是藏書樓。


    一如多日之前扶蘇到來時一樣,伏念引路帶著嬴政進入了這幢高聳的古樓,不過樓內的境況卻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當時的藏書樓內存放著大量的古籍原本,樓內充斥著古舊竹簡產生的木竹朽氣,味道不算難聞,也不算好聞。


    而現在的藏書樓內基本全都替換成了新抄的副本,還有不少竹簡被替換成了紙本,樓內充滿了紙墨香氣,入內一聞就讓人心神一震。


    嬴政踏步走進藏書樓,目光迅速上下四方打量了一圈。


    雖然他不知道之前的小聖賢莊藏書樓具體是什麽樣,但現在這個肯定是剛經過大變動的。


    嬴政收回目光,語氣平靜的說道,“扶蘇之前也來過這裏?”


    伏念趕緊回答,“回陛下,長公子殿下上次造訪確實來過藏書樓。”


    “也是長公子發現了小聖賢莊的諸多錯漏不足之處,讓我等及時改正。”


    “哦,他說了什麽?”嬴政似乎對此並不了解,一邊打量著周圍的藏書,一邊朝裏麵繼續走,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伏念眼底閃過一縷擔心,麵上則沉穩如舊,亦步亦趨的跟著嬴政回道,“扶蘇殿下有言,如今天下一統,萬民一心,自當隻有一國一家之言,而藏書樓之前存有不少古時經典原本,都是以舊時文字寫就,與國策不合。”


    “經過扶蘇殿下點醒,我等赧然羞愧,即刻開始全麵整改,眼下藏書樓內的所有藏書都已經換成了小聖賢莊的學生最近趕抄的小篆文新本。”


    “哦?”嬴政眉眼微動,停下腳步,隨手拿了一卷,攤開一看,果然都是秦小篆,而且明顯是新抄錄得。


    嬴政沒有看書裏得內容,反手把竹簡放了回去。


    “看來,小聖賢莊很認同扶蘇的話。”


    “這是自然。”伏念跟上重新邁步的嬴政,小心翼翼的回話道。


    “既然如此,那些原本都怎麽處置的?”


    “呃……都已封存。”


    “哦……”嬴政輕哼一聲,目光投向伏念,“既然隻當有一國一家之言,這些書為何還留著,不直接銷毀?”


    “這……”伏念低垂著頭,猶豫一番後回道,“古籍原本,都是先賢所著,頗有紀念意義,所以……”


    嬴政淡淡的反駁,“先賢經典,重要的是個中內容,書籍不過是載體,怎麽,百年前的竹子比今時今日的竹子更有價值?”


    乍一聽,嬴政的話還頗有道理。


    竹簡也好,紙張也好,本身都不應該存在超越用處的價值,真正有價值的是寄托在載體上的文字背後所蘊藏的智慧與思想。


    但實際上這是沒事找事。


    或許百年前的竹子不會比百年後的竹子更有價值,但先輩遺留的遺物,肯定比今時的新物更有價值。


    小聖賢莊收藏的古本中不乏先賢親自書寫的真正第一手原本,對於他們這些後輩傳人來說不亞於先輩遺物,怎麽能直接毀掉?


    伏念也沒有被嬴政繞進去,立刻回應道,“回稟陛下,藏書樓內的古籍古本價值確實不高,但大都是儒家前輩親自書寫抄錄而後留存下來的,於我等後輩子孫而言無異於先祖遺物,意義重大。”


    “請陛下容情恕罪。”


    嬴政卻沒有直接鬆口,嘴角似乎掀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又問道,“有聖人之言陪伴,對你們來說還不夠?還需要這些毫無意義的外物?”


    “……”


    麵對嬴政沒事硬找茬的行為,伏念,以及荀夫子在內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說他們沒話可回,而是不想回了。


    人家硬要找你茬,你能回上一個問題,兩個問題,還能回上十個百個問題嗎?


    伏念沉默了片刻後,直接擺爛回道,“回陛下,是我等學術不精,造詣不夠,戀棧外物。”


    “請陛下恕罪。”


    一言以蔽之,我就是想守著老祖宗的遺物,你愛咋咋地吧。


    從情理上來說,小聖賢莊的行為沒有任何問題。


    帝國可以要求全天下都改用秦小篆,廢除舊時文字,但你總不能要求天下人都不能保有帝國統一之前的物件,更不能不讓人保存先輩遺物。


    當然,皇帝可以下達命令,製定這樣的法律,但至少現在,帝國不存在這類律例。


    嬴政也沒有窮追不舍,強逼著伏念摧毀舊有藏書,而是調整了話題,轉問道:


    “天下一統,萬民一心,一國一家……扶蘇這些話說的倒是不錯,但是如今的帝國可做到了這一點?”


    “伏念掌門,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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