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這個尊貴的皇帝陛下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刻,流沙也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不過倒不是古尋把典慶調過來的,而是長公子扶蘇。


    他得知墨家在醞釀實施青龍計劃後,雖然知道自己的老實應該不會讓自己的親爹出事,卻還是特意讓典慶將羋家姐妹安置好,趕到車隊護衛在嬴政左右。


    當然,說起來這事發生的很早,實際上典慶加入車隊也就這兩天的事。


    要是路上多耽誤耽誤,今夜的事他估計都參與不上了。


    而嬴政雖然放逐了自己的長子,但扶蘇的孝心他倒沒有拒絕,允許典慶臨時充當自己的護衛。


    今晚的亂象出現以後沒多久,嬴政就在典慶的暗中保護下轉移到了這裏。


    這裏位於車隊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也沒有額外安排守衛力量。


    除了負責貼身保護的典慶,就隻有十個同樣被公子扶蘇秘密調撥過來的的影密衛隱藏在周圍警戒——當然,還有禁軍衛隊對車隊的常規性保護。


    而且知情人也極為有限。


    完全了解個中內情的隻有嬴政這個當事人,以及典慶這個貼身護衛。


    趙高知道嬴政被典慶轉移,卻不知道典慶把人轉移到哪兒了——他當然是想知道的,可惜典慶可能賣車隊裏任何人麵子,惟獨不會給他這個羅網領袖麵子。


    外麵的影密衛隻知道自己在保護人,卻不知道保護的其實是皇帝。


    正常情況下,刺殺者絕對不可能知道嬴政藏在這裏。


    而車隊雖然越發騷亂,但帝國一方真正受到傷害的人並不多。


    禁軍衛隊隻是陣勢亂了,不是死了,依舊結成小股將所有車隊隨行人員保護了起來。


    嬴政隻需要再躲上一時半刻,騷亂自會平息。


    對從理論上來說,現在的情勢對嬴政絕對有利,不過車廂內的氣氛並不算好,反而有些僵硬。


    即使遭遇刺殺,即使車隊陷入了混亂,嬴政依舊沉住了氣,哪怕在這個時候依舊不忘處理政務。


    也可能是沒別的事可幹,與其發呆浪費時間,不如繼續忙正事。


    典慶坐在下首,身體盡可能蜷縮著以減少空間占用,耷拉著腦袋,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擾的氣息。


    這其實和他平日的風格並不相像。


    典慶雖然少言寡語,看起來彷佛社恐自閉人士,實際上性格很溫和,身上散發的也都是平和的氣息……隻要能忽視掉他極具壓迫性的外觀,就能感受到這個大塊頭的和氣。


    但此時的典慶擺明了生人勿近,恨不得讓所有人繞著自己走。


    原因其實很簡單,他不喜歡嬴政。


    對於山東六國的人而言,嬴政或許可能不被討厭,但一定不會被喜歡。


    換句話說,基本沒幾個人看嬴政順眼。


    典慶對嬴政的態度更是堪稱敵視。


    如果不是扶蘇親自來信,以請求的低姿態讓他出手,典慶八成不願意來給嬴政當護衛。


    如此一來,他對嬴政自然沒什麽和氣,整個人看著甚至像個刺客。


    嬴政能察覺到典慶對自己的排斥,也知道典慶為什麽對他態度不善,不過他也懶得計較。


    不管怎麽說,這是自己兒子派來的人,也算是一片孝心,如無必要嬴政不會動他。


    況且典慶是流沙的人,本就在不久前和古尋發生過爭執的嬴政無意進一步激化雙方的矛盾。


    隻要典慶保持沉默,別正麵挑釁他這個皇帝的權威,嬴政都願意網開一麵。


    就在嬴政和典慶都以為會就此平靜度過這個混亂的夜晚時,意外發生了。


    之前說過,正常情況下嬴政現在的位置不可能暴露。


    但……今夜這場刺殺本就不怎麽正常,期間再發生些不正常的狀況也實屬正常。


    正所謂魚越大,魚就越小,所以越是不正常,就是越是正常也很合理。


    在嬴政的沉默中,典慶倏然站了起來,同時抄起了一旁的鎮天雙刀——今晚情況特殊,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攜帶兵刃靠近皇帝。


    “來人了。”典慶悶聲留下幾個字,旋即轉身離開了車廂。


    作為貼身護衛,一般來說典慶不該輕易離開嬴政身邊。


    不過車廂這個環境比較特殊,過於狹小且密閉,簡直就是個大號棺材盒子。


    雖然典慶獲取周遭信息的主要手段不是視力,也依然會受到影響,很可能無法及時妥當的應對來自外界的攻擊。


    這就不如他直接出去觀察情況,酌情出手,反正隻要他別離開馬車太遠,就有把握保護好嬴政。


    ‘銅頭鐵臂,百戰無傷’,論保護人,典慶絕對是天底下最專業的。


    典慶從車廂中出來後,外麵盯梢的影密衛已經全部躺下,生死不知。


    至於防守此地的禁軍衛隊,就更是費拉不堪了。


    靠著多達上百的人數,他們倒仍在堅持戰鬥,但是看減員速度,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了。


    當然,也不怪他們無能,他們又不知道皇帝躲到了這邊,不可能往這邊分潤太多人手。


    而打穿了禁軍防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墨家巨子天明少俠,以及項氏一族少主項羽。


    隨著少羽用破陣霸王槍掃飛最後幾個帝國士兵,暫時不會有除典慶之外的人能來阻止他們倆了。


    兩人的目光也隨之投向了典慶。


    毫無疑問,典慶的體型非常吸睛,他一從馬車出來就吸引了天明和少羽的大部分注意力,隻不過之前還得清理雜兵,隻能先按下不理。


    現在,他們該研究一下這個看著就不好惹的大塊頭了。


    “原本還以為三師公在哄我們,現在看這個大塊頭,怕是真的啊。”少羽把破陣霸王槍往地上一砸,肩膀一撞天明,小聲嘀咕道。


    天明微微點頭,“確實,這家夥一看就不好對付,你認識嗎?”


    “沒有……”少羽遲疑著搖了搖頭,跟著又補充道,“不過感覺有點印象,似乎最近就有聽到過呢……”


    “嗯……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印象……”天明附和的點了點頭,眉頭擠在一起努力思索著。


    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算了,不想了,都麵對麵了,直接點吧。”


    天明一抬手中的墨眉——因為是墨家的大行動,天明換上了代表巨子身份的墨眉劍——指向典慶,朗聲斷喝道:


    “大塊頭!本巨子不斬無名之輩,報上名來吧!”


    典慶蒙住的雙眼看向天明二人,站在馬車車架上甕聲甕氣的反問道,“巨子?你手裏的是墨眉?”


    “不錯!”天明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一手執劍,一手掐腰,“我就是墨家現任巨子,少俠天明是也!”


    “哼哼,嬴政就藏在這兒吧?讓他也出來!”


    天明不僅報上了自己的大名,順便也挑明了自己的目的——確實就是衝著嬴政來的。


    而他們倆之所以會知道嬴政在這兒並且出現在這裏,則是因為另一個人的提醒——張良的提醒。


    原本他們倆被安排了另一件事,一件對青龍計劃不重要,但對釣出墨家內鬼很重要的事。


    當然他倆並不知道自己是被高漸離當誘餌了,隻覺得自己的任務很無聊,一直憋著壞想弄個大的出來。


    然後還沒行動,就先被張良找上來了。


    張良告知了他們嬴政已經從高漸離等人預定攻擊的地方撤離,轉移到了另一個安全的地方。


    因為高漸離等人已經開始行動,張良來不及通知他們,等通知到了一切也都晚了。


    為了讓今夜的行動不至功敗垂成,必須得由天明少羽出手追擊嬴政,完成今夜的絕殺。


    這事當然很危險,但對天明兩人來說危險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們隻知道要由自己來完成刺殺皇帝這個舉世矚目的創舉。


    這種出風頭的事對少年人來說是絕對無法拒絕的,更何況他們倆本就很敵視,乃至仇視嬴政。


    因此兩人就顛顛的按照張良的指示來了這裏。。


    就如剛才少羽說的話一樣,之前他們倆都以為自己被張良忽悠了,因為一路上他們根本沒遇到像樣的阻攔。


    按理說皇帝身邊的防護不該是最嚴密的嗎?


    二人抱著懷疑的心思直到看見典慶才算稍微放下心。


    對於天明半是自我介紹,半是惡意挑釁的話語,典慶反應平平……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握緊鎮天刀,站在車架上一動不動。


    他現在的職責是保護嬴政,如無必要,他不會離開馬車周遭。


    然而典慶沒反應,馬車裏那位反倒有些動靜,大概是聽到了天明的。


    在微弱的機括聲中,馬車廂的窗戶升起,露出了裏麵的……簾幕。


    而在夜風吹拂下連連抖動的窗簾下,一道銳利狹長,攝人心魄的鳳眼若隱若現。


    天明透過窗簾的波動和那雙眼睛對視了一眼,整個人不由陷入了恍惚。


    不是被嚇到了,而是他莫名覺得這個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車廂內的人隻看了短短兩眼,馬車窗戶很快就重新落下,少羽甚至什麽都沒能看清。


    他急忙找天明問,“你看見馬車裏的情況了嗎?嬴政是不是在那兒裏麵?”


    “……不知道啊!”回過神的天明甩了甩頭回道,“我就看見一雙眼睛。”


    “那……先動手吧。”少羽也不糾結,直接道,“時間不等人。”


    “上!”


    話音落下,兩人不等典慶報上自己的名字,就衝了上去。


    少羽爆喝一聲,大步踏出,整個人彈射而出,額頭青筋跳動,鼓足氣勁挺起破陣霸王槍朝著典慶捅了過去。


    典慶見狀當即架起鎮天雙刀,截住了少羽的破陣霸王槍。


    然而少羽槍上傳過來的力道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在迸起一片火花之後,鎮天刀直接被強行逼開,槍尖鋒刃直衝著典慶心口要害而去。


    少羽確實是想速戰速決,一上手就不留餘力。


    然而這已經得手的一槍卻讓少羽失望了。


    在一聲清脆無比的金鐵鳴音中,少羽的破陣霸王槍成功把典慶頂了個趔趄,然而被刺中的心口卻連層皮兒都沒破,隻是衣服被戳了個口子。


    “怎麽可能?”這一幕看的少羽眼珠子恨不得都瞪出來。


    他的破陣霸王槍同樣是墨家的精巧機關造物,鍛造技藝極其精湛高深,槍尖刀刃幾乎削鐵如泥,絲毫不遜於劍譜名劍。


    結果對這個大塊頭竟然不破防!


    一旁正打算協同出手的天明都看傻了,但是手上的動作倒是沒停頓,反手一劍撩了過去,漫天的水墨劍氣將典慶淹沒。


    然而在幾十上百道細碎劍氣的聯合消磨下,馬車受了不小的損傷,典慶依舊連個油皮兒都沒破……衣服倒是更破爛了。


    經過最初的錯愕,這一幕天明兩人反倒稍微能接受了。


    同時他們倆也終於想起了這個大塊頭是誰。


    典慶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為防兩人直接拆了馬車,他怒吼一聲,蒲扇大的腳掌往前一踏,整個人一躍而起,舉刀蓄力,朝著少羽劈了過去。


    少羽見狀立刻舉槍格擋,然後整個人就被劈飛了出去。


    他現在的力氣已經大到超出了天生神力的範疇,但典慶的力氣一點也不差。


    天明見狀沒有擔心好友的安危,而是想要趁機直接強攻馬車。


    不過典慶的反應速度很快,身法也很靈活,一個翻身擋在了天明的必經之路上,然後反手一甩刀,直接把天明也砸了出去。


    那邊少羽站穩之後,忍著翻湧的內息,挑明了典慶的身份:


    “‘銅頭鐵臂,百戰無傷’,你是披甲門的典慶!”


    典慶將馬車護在身後,語氣平靜的回道,“披甲門,已經不存在了。”


    天明這時也踉蹌落地,忍不住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腰側。


    這裏剛才被鎮天刀的刀風掃了一下。


    天明覺得就剛才那一下,差點就把自己掄散架嘍。


    此時他也忍著疼痛跟著說道,“我之前聽班老頭他們說,還一直好奇你的橫練功夫到底有多強。”


    “今天可算見著了,真是一點沒誇張啊!”


    典慶並不理會天明帶點誇讚意味的話,依舊平淡的警告道,“離開這裏。”


    “走?”天明一橫墨眉,手指緩緩搭在上麵,瀟灑一笑回道,“本巨子既然來了,就一定要達成目的才會離開。”


    少羽也是一點不怵典慶的威名,手中霸王槍一振,笑嗬嗬的回道,“前輩的名號我很久以前就聽過,不過今天就你一個,未必能攔得住我們兩個後輩。”


    典慶沒有多勸,隻是再次握緊鎮天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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