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爺,可不可以先救救他們?”


    老婦人帶路走了幾步,看著後麵互相攙扶、一步三喘、五步一歇、十步一癱的族老們,有些畏懼的祈求道。


    顧曜也是回身看了看他們,眉頭微微皺起:“這不是什麽法術,隻是他們身體上本就存在的小病小痛因為意外發作了,要不了命, 也就是痛一點,回家之後請個大夫看看,再好好休養幾天就好了。”


    說是這麽說,但顧曜還是將他們的氣運撥回了正常,免得回去就要回個幾天。


    “這對他們下法術也沒什麽用,那陋習不會因為我這一下就消失, 若是真的用惡咒,反而會害死那女子, 說不準我前腳離開, 後腳他們就要拿那女人出氣,畢竟在這個時代而言,宗族大於男丁大於嫁來的女子,想要消滅那什麽拍喜,得要從根上磨。”


    “罷了,先去看看他們說的那怪事,治標不治本,那也先幫幫這些無辜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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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曜忍不住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真是麻煩。


    都說道士要入世巡遊,看遍塵世百態,自己這才出門,就遇到了這事,麻煩的很,管吧,耗時間,效率低, 不管吧, 心境不平,道心不安。


    唉...


    他歎氣時,那些族老們已是感覺身子輕鬆了許多,忙不迭的站起,繞著他們幾人跑到前麵帶路。


    連跑帶逃,小半個時辰後,就來到了個小村子。


    一圈竹籬笆包圍了整個村莊,裏麵土地平曠,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地上還有不少男人穿著單薄的衣衫正在耕作,有十歲上下的孩童在地裏跑來跑去,看上去倒是一幅其樂融融的樣子。


    前麵領跑的族老們和田裏的、路上的、坐在門檻上的人各自點頭示意,也沒說什麽話,用最快的速度,將顧曜他們帶到了村子最中間的祠堂前,隻有背著媳婦的男子離開回了家。


    這裏往來人丁較少,安靜幽深,周圍的屋宅空置, 平時日日有人打掃,也是最幹淨的—自從村子裏再也沒有新生兒出生後,他們陸續請來過不少道人、和尚,就住在此處。


    另外,村子裏大半的田地已經都賣給了城裏的老爺們,他們每年都會來幾次,一方麵全家來享受下出遊的快樂,一方麵來收租,也是住在這裏。


    靜音看他們停下了,小聲和顧曜說道:“村子裏大概還有三個婦人都是帶著傷做活,應該也才被拍喜不久。”


    顧曜點點頭,他也注意到了。


    “仙爺,您就住在這處?”老婦人和族老們交換眼神,慢慢踱步過來道。


    顧曜抬頭看了看祠堂的門匾:“不急,你們與我細細說說這村子裏的怪事。”


    “這...”


    這位是真打算管,還是要錢?


    一群人互相看了看,打開了祠堂的大門:“仙家,裏麵請。”


    顧曜一行人跟著進去,有幾個老人守在門口,在他們都進去後將門關上。


    “這事已經五年多快六年了,我們也不知該從何說。”還是老婦人猶豫著說道。


    其他人都有些畏懼顧曜。


    顧曜道:“就說說五年前村子裏有哪些事就好了,探探源頭,比如有沒有碰到什麽妖物,老鼠啊蛇啊黃皮子之類,或者是打了新井,動了祖墳之類。”


    靜音補充道:“總之就是怪事發生前後,村裏做了什麽,都可以說一說。”


    老婦人剛張嘴,就見祠堂的大門又開了,兩個老人各自提著布袋走了進來,將袋子放到顧曜一行人麵前,默默退到眾人身後。


    顧曜有些疑惑,看老婦人又不說話了,就走過去打開了兩個布袋瞟了一眼。


    謔,一個裏麵都是銅錢,還有些手鐲、扳指之類的玩意,另一個就是糧食、魚幹、肉幹等,裏麵還藏了個布袋,顧曜扯開看了眼,是鹽巴子。


    這是以為我是山匪,來村子裏是要錢的啊...顧曜將布袋子紮起,走回原位,還沒說話,就看到這群人麵色一下子白了許多,又黃了許多,還開始冒汗了。


    這怕不是以為我嫌少了,顧曜趕忙開口:“本官是靖夜司官員,不收賄賂,來這,就是為了解決你們這的問題,速度說事。”


    這話一出,逐漸壓抑的空氣輕鬆了許多,這群老人的臉,也是恢複了,一人匆忙喊道:“仙官萬歲!”


    “萬歲!”


    “萬歲!”


    ...


    “停停停,你們別喊這口號,喊的我要跟造反似的,就叫我道長或者大人就行。”顧曜有些頭疼,催著他們說正事。


    “是是是,大人萬歲!”


    顧曜:“...”


    氣氛此刻活絡起來了,這群人一人一句,各自嘮叨了起來,互相補充,亂成一堂。


    說著說著,這群人還能吵起來,指責對方腦袋不好,什麽都記錯了。


    顧曜聽的腦袋都大了。


    這些人說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大的事,不過是有野豬闖進村子裏破壞莊稼。


    但闖來的野豬也是被靖夜司的人獵殺了,總不至於靖夜司的人飯桶成這樣,殺個野豬還能殺不幹淨吧。


    再說,他也不覺得野豬這東西,能有讓女子流產的能力。


    “就沒什麽其他異常嗎?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人來過?”顧曜插嘴道。


    一片短暫的安靜後,還是老婦人,想起了件事:“大人,我倒是想起了個事,就是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怪?”


    “說。”


    老婦人清了下嗓子道:“五年前,王老爺來收了我們村的墳地,就在東邊的山穀裏,但他向我們保證了,隻是看中了那地方大,打算以後當成他們家的祖墳,保證不會碰我們的祖墳,所以我們就同意了。”


    “後來王老太爺就葬在那裏,也差不多五年吧。”


    “王老爺是誰?”


    一人補充道:“哦,就是壺和城的大富商,我們村裏大半的田地也是被他收了去。”


    另一人插嘴道:“王老爺差不多七年前開始收我們的土地,他可是個大好人,對我們可好了,收的價高,租金也低。”


    “不過最近幾年,租金也越來越高了。”


    一行人齊齊歎了口氣。


    顧曜想起他們之前說,隔壁屋子收租的人也會來住,就順勢也問了下。


    “王老爺自己也會來,隻是他大都是自己帶著大群仆人來,也經常會帶能煉仙丹的道長來,那道長也是有大神通的,王老爺有一次摔傷了腿,就被他直接治好了。”


    “就是從沒見過王老爺帶他的妻子小妾什麽來,偶爾也就帶他的大兒子來一兩趟。”


    一群人補充了一堆。


    顧曜和靜音交換下眼神,傳音道:“應該就是這王老爺和祖墳了。”


    “我也覺得如此。”


    顧曜問道:“這事你們為什麽之前不說?”


    “王老爺來,是常態啊,從七年前開始,就常來,反而是近兩年來的少了。”


    “這樣啊。”顧曜對著看著最壯實、腿腳最快的族老說道:“能否帶我去看看王老爺買走的祖墳地?”


    “這倒也不是不行。”族老有些遲疑,主要是看別人家的祖墳,感覺不太好,尤其這王老爺,還是他們村子的大債主,平常行事,也算的上善人。


    若是因為這事惡了王老爺,以後租金會不會再漲...


    顧曜看他這模樣,輕笑一聲:“若真是他做的,這是要你們全族斷子絕孫,你還在猶豫?”


    “大人說的是,說的是,這邊請。”族老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你們別跟著了,就在村裏呆著吧。”顧曜喊退其他人,跟著那族老,一路直奔西邊。


    出了村子,大概走了兩裏地,就,看到一排矮山,有如眾星拱月,中間是個小山穀。


    “這裏倒是個福地。”顧曜對於風水,向來是隻通九竅,但也能看出這地確實不錯。


    “是是是,也就是位置偏僻,沒有大路經過,離城也太遠了。”族老笑著點頭,帶著他們走進山穀。


    山穀外圍,也同樣有著欄杆,往裏走幾步,入眼的居然是高高的尖銳竹籬笆,密密麻麻,好似個城牆,連風都要擋在外麵。


    “這裏麵這個,應該是王老爺弄的。”


    族老伸手抓著竹籬笆,想要拽個通道,剛剛握住,就感覺手上一痛,原來是這裏麵的竹籬笆竟然長滿了小刺,他隻是這麽一碰,手上便多出了許多滲著血的小洞。


    “古怪倒是頗多。”


    不過越多,越說明裏麵有古怪。


    顧曜拉過他的手看了看,順手治好好抬手對著竹籬笆一指。


    嗤啦一聲,大片籬笆便是倒下,露出裏麵的大片墳堆。


    “這些都是我們先祖,王老爺真沒動啊,該不會是誤會了王老爺吧。”


    族老帶著幾人往裏走,一邊走一邊說,心裏又不自覺的忐忑了起來。


    山穀裏走了一圈,大概百二十個墳,都是他們那個村子的。


    “不是說王老太爺爺葬在這兒嗎?怎麽沒看見墓碑?難不成是葬在你們的棺材裏了?”


    顧曜邊走邊問。


    族老擦了下額頭的汗:“那不可能吧,王老爺可是大富人,怎麽能做出這事。”


    在最裏麵,還看見個廢棄的荒井,上麵用平整的石板封上了。


    “這地還能有井,這水你們敢喝嗎?”


    顧曜靠近,伸手撫摸著石板,自從經曆過趙家的事,他看到被石板封住的井,就有些擔心下麵有怨魂。


    “那哪能啊,這個井很老了,雖然有水,但我們也沒敢喝,都沒敢打,還是我小時候封起來的,應該也有五十年了吧。”族老訕笑一聲。


    “五十年?”


    顧曜伸手摸了下石板的背部,感覺到新鮮的劃痕後嘴角勾起一抹幅度:“劃痕很新,五年都多了,看起來,古怪就在這兒。”


    讓族老和一直充當不會說話的尾巴角色的蝶兒都是退遠點,顧曜用力抓住石板,鼓足氣力,頂著巨大的吸力,將石板從井上拿開,扔在一旁。


    石板移開的瞬間,一股沉悶晦氣龍卷般從井中升起,直衝天空。


    等到這晦氣散幹淨了,顧曜才走到井邊,點起兩點金光,扔入漆黑的井中。


    “我沒感覺到一點水汽,這井肯定是個枯井,不能用火炁,免得引發什麽意外。”顧曜按滅靜音手上的火道。


    借著那飄落的金光,顧曜幾人探著頭,勉強是看清了井裏是個什麽東西。


    一口鮮紅的大棺材,棺麵上紅通通的大壽字栩栩如生,棺材的四角,各有四條細細的絲線連接著牆壁,讓這口棺材懸浮在半空中。


    井底,正如顧曜所說,幹涸,沒有一滴水漬,抓著金光落地熄滅前的最後一點光芒,顧曜看到地底似乎還有口棺材,隻是半埋在土裏。


    “我好像看到地底還有個棺材蓋?”金光熄滅,什麽都看不清之後,靜音抬頭道。


    顧曜點點頭:“兩個棺材,隻是不知道哪個是王老太爺的。”


    “那另一個呢?總不至於是王老爺或者他兒子吧?”靜音道。


    顧曜聳肩:“說不準,或者還可能是那個道士的呢。”


    “不過...靜音師太,你不能在黑暗中視物嗎?”


    顧曜好奇問道,他剛剛才想起,自己是能在黑暗中看東西的,剛剛扔金光,隻是長久以來作為普通人類的習慣,另外,這井裏的晦氣也會遮擋視線。


    靜音僵硬了下:“好像是能啊。”


    她看了下還在俯視井裏的蝶兒,確認了下:“嗯,真的能。”


    顧曜咧嘴笑道:“那勞煩師太,將下麵的兩口棺材都拿上來。”


    “為什麽不讓蝶兒...”


    “蝶兒隻是個身嬌體弱的小女鬼,師太您是力能扛山的真菩薩啊。”


    靜音滴咕了一聲,讓他們散開,跳入黑暗之中。


    片刻之後,井口豁然炸開,兩口棺材,一前一後飛出,被顧曜運炁拖住,放在地上。


    在紅棺材上看了眼,顧曜視線鎖定在了另外一口黑棺材上。


    這黑棺材要小上一分,但更奇特的是,這棺材的四角,都鎖著通紅的鎖鏈。


    他蹲下身子,顧曜點了下一個碩大的紅鎖,又扯了下血紅色的鐵鏈,看著鐵鏈綿延到井裏,出聲喊道:“師太,井底有什麽發現嗎?還是出了什麽意外?需要我幫忙嗎?”


    聲音回蕩了片刻後,兩個紅黃相間的果實從井底飛出,砸出顧曜麵前,靜音僅隨著飛出,站在顧曜麵前,麵色漆黑的拍著身上的灰塵。


    “下麵那口棺材裏,藏了兩個這東西。”


    顧曜細細打量,果實如同還未出聲的嬰兒,表麵折疊,五官微微扭曲,手腿黏在一起。


    不由驚詫道:“這是人參果?!”


    這東西,外表當真如同傳聞中鎮元子的人參果一般,隻是...


    不帶有一絲仙靈神韻,從頭到尾都透露著讓人反胃憎惡的感覺。


    靜音僵著臉,也沒問什麽是人參果,隻是冷聲看著遠遠躲著的族老道:“看起來,那些意外夭折的孩子,與這東西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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