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虎跪在地上,等著判決。


    張大人看向眾人,最後目光停在顧曜身上:“那就先封了修為,壓入牢中,等陣靈回歸,陣法散去,再請上麵派人來驗一下他說的是否屬實?”


    顧曜被張大人看的有些頭皮發麻, 這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啊,看我什麽意思?


    不過看著張大人臉色,顧曜轉念一想,這裏麵有什麽問題?


    看了眼周圍的和尚,顧曜大概明白了。


    靜音提議給宗源的懲罰,可以說和死也沒什麽兩樣了。


    黔麵斷骨,也就是在臉上刻字,斷骨,斷的是鎖骨,這一套下來,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但已經“社會性死亡”了,任何人隻要看到,都會知道這是個大惡之人。


    削去僧籍,負炎枷背寒鎖,這是令佛門不得幹預這事,從此之後,他隻是個罪人,炎枷寒鎖是兩種刑具,一個在午時會熾熱無比,一個在子時陰寒萬分,綁上之後,他的生死就握在了靖夜司手中, 但這刑具也會保住他的修為。


    在清水縣苦行,就是字麵意思,再也出不了清水半步,若是清水再有什麽大難,宗源必要衝在最前,否則十死無生。


    對於佛教弟子來說,這刑罰已經是比死還重了。


    來救援的僧人雖說知道宗源有大惡,但畢竟也是佛門的天驕,若是能保全,自然還是希望能保住的。


    這道刑罰一下,也是變相的抽了他們一巴掌,若不是宗源早已衝出金佛寺,加上他們更看重顧曜,怕是早已直接吼起來了。


    幸好還有個張天虎,這人犯的罪,可不比宗源的輕,如果不能給個同等的罪名,僧人們也不會輕言放過。


    龍虎山你們惹不起,這人高舉板子輕輕放下,我們佛門就好欺負了?


    因此剛剛靜音提議,他們沒有反對, 就是在等著看, 張大人要怎麽判這張天虎。


    輕了,他們不許, 重了,那就是死罪,龍虎山怎麽說?


    在和尚的冷眼旁觀中,張大人看顧曜沒說什麽,就要這麽判下去時,領頭的神僧出口道:“大人且慢。”


    張大人苦笑道:“大師有話請講。”


    僧人不緊不慢道:“貧僧長安落楓寺永安,這位張天虎的處罰是否太輕了些?”


    “這並未處罰,隻是他直言自己一體雙魂,這招引陰兵是...”


    “大人,貧僧對於神魂一道略有了解,不若讓貧僧看看?”


    說話是疑問的語氣,但話沒完,他已經走到了張天虎的身前,伸出兩根奇長無比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夾在了太陽穴的位置上,將張天虎的頭鉗起。


    張天虎麵色一下猙獰了起來,口不擇言道:“痛痛痛,大人,這和尚要捏碎我的頭了,救命,救命!”


    “臭和尚,我祖父可是陽神,是天師府長老,我曾祖父是太上長老,天師是我叔爺,你要做...啊!”


    永安兩手微微用力,直言不諱道:“佛道相爭已有百年,天師府與我等關係並不好,你拿他們來嚇貧僧,似乎不太好,尤其,你還是個罪人。”


    張天虎流下了兩行血淚,麵色青白交錯。


    張大人看著,猶豫道:“神僧,這莫要害了他性命。”


    “大人放心,貧僧自有計較。”永安頭也不回道。


    又按了片刻,他才鬆開手,讓張天虎砸回地麵,站起身輕聲道:“大人,請問吧。”


    看著永安退到一旁,張大人猶豫片刻問道:“張天虎,你之前所說一體雙魂,一切事都由張天龍籌劃,可是事實?”


    “...是。”


    張大人略微輕鬆一點,就聽到永安出聲問道:“張天虎,你是否不知計劃,或是知道卻又無法傳遞消息,隻能看著一切發生?”


    “...不是。”


    永安輕笑一聲:“那你私底下有什麽私心?可是否也同樣想要引發陰兵,荼毒百姓?”


    “有私心,但並未想要害死無辜百姓。”出乎永安的意料,張天虎默默從地上爬起,閉著眼,伸手擦去臉上的血淚。


    永安暗自驚訝,張天虎恢複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有什麽私心?”


    “我想要除去張天龍。”


    “所以你縱容他引出陰兵,再將一切罪責推到他身上,借靖夜司的手抹去他?”


    “不是,我並未想要引出陰兵,原本我的計劃,是讓顧曜來殺掉他。”張天虎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因此我特意...特意影響張天龍,讓他與顧曜對話,拖延時間,但顧曜沒有直接動手。”


    顧曜微微揚眉,張天龍廢話一通,將所有事都挑明了,是被他影響的嗎?


    永安不動聲色看了下顧曜,隨即繼續出聲道:“顧曜可以抹殺張天龍?是隻有他能,還是...”


    “顧曜與我一樣,是天下極少數...”


    金佛寺的僧人突然出聲打斷:“好了,大人,既然事情已經明了,可以判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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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略微有些隱晦的看了眼那僧人,轉過臉閉目養神。


    張大人愣了下,點點頭:“張天龍招引陰兵,十惡不赦,理當橫飛魄散。”


    “至於張天虎,知情不報,居心叵測,當以從犯處罰,押入地牢,之後與張天龍一同發送廣陵府。”


    宣判完,張大人後背都出了一層汗。


    特娘的,總算是溷過去了。


    周圍幾名緝事走來,以銀針刺入張天虎渾身穴位,又以朱砂等物件在他身體肌膚之上畫上符籙,隨即用枷鎖拷起,與宗源一並押入後方。


    拖走這兩人,張大人看向琥珀女屍與靜音。


    “這位師太,你又是何人?什麽來曆?可有戶憑?”


    靜音擺擺手:“貧尼蝶夢寺住持,如今雲遊,恰好在清水縣,與顧曜是舊相識,就幫了顧曜一把。”


    “至於戶憑,那個確實沒有,因為貧尼已經修煉百年了,俗事早已忘幹淨了。”


    向顧曜證實後,張大人點點頭:“這樣啊。”


    他沒再問,但顧曜卻有些擔心的看向了那邊的和尚。


    靜音是鬼物這事,張大人修為不夠看不穿,但這群僧人應該是可以看清的,隻是不知為何,他們都並未點明。


    這也讓顧曜微微放心。


    又說了下琥珀女屍的事,張大人連連點頭,僧人們也試驗了一二,確認沒法化去琥珀之後,張大人便令人挖掘地施,以符籙陣法將琥珀封印了進去。


    “這護城的陣法,還要維持大概一天,顧曜和諸位就在城內等等吧。”


    張大人苦笑著解釋了一句:“這陣法每次開啟,最少也要維持十二時辰,這閻羅的殘魂還要依賴諸位神僧暫時鎮壓,就勞煩各位都在此處歇息了。”


    令人帶僧人們休息去了之後,張大人看向顧曜:“顧曜,你不休息嗎?”


    顧曜走過去:“大人,天衍石...清水縣或者廣陵府有嗎?還是真的隻有長安靖夜司總部才有?”


    張大人有些奇怪:“你問這個做什麽?你不是測過了嗎?”


    “想要再測試一次。”


    “再測?”張大人額頭皺了起來,“天衍石這物件稀罕的很,雖然隻是個測試天賦的神機,但卻有專門的官員保管,天下隻有兩塊,在靖夜司和皇室手裏。”


    “早前聽說上清派暗地裏也弄出來過,但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上清派就說是謠言,所以大概隻有那兩塊吧。”


    顧曜頷首:“那大人,您能不能把那天衍石再請來一次,給我測一下?”


    “這...”張大人有些牙疼的感覺。


    嘶了一會,他才低聲說道:“顧曜啊,掌管天衍石的,就是柳大人,他不是很看好你嗎?你直接聯係他老人家不就好了?”


    “大人明鑒。”


    顧曜想起了柳玄風老爺子,拜謝張大人之後,帶著靜音也去了個偏院。


    “師太為我護法。”


    他從懷裏掏出臨淵鑒,打算在線呼叫凝玉,讓這位司首的得意女弟子替他聯係柳大人。


    臨淵鑒這玩意,在他手裏有些浪費了,這麽久以來,他都沒有用過幾次。


    感歎一聲,他進入其中,呼喚凝玉。


    挺著誇張的胸,跨著變態的腿,凝玉從鏡子裏走出,滿臉倦色:“顧曜啊,好久不見了。”


    “我有事...”


    顧曜直奔主題,凝玉一邊聽,一邊打哈欠。


    聽完之後,連連表示她一定轉告,就要回去睡覺。


    看著她這麽疲倦的樣子,顧曜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凝玉立刻倒起苦水來:“還不是溷蛋伏羲塔?伏羲塔之後還是佛道大會,兩個盛會聯係在一起,師父當甩手掌櫃,什麽事都讓我們來,可累死老娘了。”


    “這段時間,每天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累的老娘都要不發育了。”


    顧曜忍不住吐槽道:“別,有些數一數二的...人家夜裏工作不睡的,至於你的發育,你不是說司首將你們師姐弟兩人的身體都固定了嗎?還發育什麽?”


    凝玉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醒醒神:“當然是他改口了,順便透露兩個消息給你。”


    “一,這次伏羲塔裏,會有天罡法。”


    “二,我和師弟都要參賽,絕大部分天驕,也都會參賽,這一次會很激烈。”


    顧曜忍不住問道:“為什麽啊?”


    凝玉翻了個白眼:“誰知道啊,或許是師父瘋了,迫不及待想死了吧。”


    她溫柔祝福了司首幾句,便跨著筷子一樣的腿走了出去。


    顧曜想了想凝玉透露的消息,覺得好像和他也沒什麽關係,反正他現在也沒打算參加這什麽伏羲塔。


    仔細想了下地煞法這些東西,自己到現在還沒將劍術吃透,而且自己掌握的已經不少了,基本夠用。


    天罡法這就是個坑,誰用誰死,雖然自己不會,但...很少能用到。


    更別說自己既要修行《愚公經》,還要研究自己的天資異象神通。


    去參見那什麽東西,好像有些鬧遠路的感覺,自己的小印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活了又吐蛋蛋了呢?


    “提升修為才是正道,早日金丹凝實,走上下一步,成就無上仙人,出關才是。”


    “再說這次時候弄了這麽大,司首指不定又有什麽壞心眼”


    他嘀咕幾句,從臨淵鑒內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他就感覺到不對勁,身子剛繃緊,一顆明亮的星辰就出現在他眼前。


    司首,這人居然又冒出來了。


    “呦,顧曜,好久不見。”


    司首向他打個招呼。


    顧曜回了一句,看向靜音。


    她的表情凝固,好似變成了凋塑。


    司首笑道:“不要怕,我隻是暫時停住了她的時間。”


    顧曜:“!!!停住時間?!”


    眼前的星辰看不到司首的麵容,但傳出的聲音,還是能聽出得意猖狂的笑:“是啊,怕不怕?時停。”


    “厲害厲害,不知司首大人大駕光臨,是為了什麽事?”


    “兩件事。”


    星辰突然扭曲,一陣抽搐後吐出個黑色的石頭,扔在了桌麵上。


    “這是天衍石,借你用用,來長安還我。”


    顧曜支棱起來:“天衍石?這個?”


    司首懶洋洋道:“這是上清派彷製的,這玩意其實材料就是天外星辰,製作的手段雖然不簡單,但連天師府這樣的都未必攔的住,當然攔不住上清派。”


    “雖然這玩意明麵上不多,但私底下,應該還有幾塊,隻是被藏著罷了。”


    “魚有容給你送了份大禮,但沒有這玩意,你也走不了多快,先借你用用。”


    司首繼續道:“二,你應該是不打算去伏羲塔了吧?”


    “別否認,那東西對你是沒什麽吸引力,所以為了讓你去,我在裏麵放了個天罡法。”


    “我知道天罡法可能對你也沒什麽吸引力,所以呢,那法子叫花開頃刻,是不是更沒吸引力了?”


    “那我再告訴你,承載那塊天罡法的,是一個神魂碎片。”


    顧曜一直在低頭把玩著天衍石,此刻猛然抬頭。


    司首笑嘻嘻:“你猜那神魂碎片,是誰?”


    “以往的伏羲塔,隻要決出前七人就行,二十五歲以下,七個人,但這次,隻有第一,能碰到那塊神魂碎片。”


    “我的話說完了,顧曜,要努力變強哦。”


    司首嘻嘻哈哈的駕馭星辰離去,不給顧曜說話的機會。


    他離去之後,靜音猛然恢複,麵色驚愕:“剛才發生了什麽?好像有些不對勁。”


    良久之後,顧曜仍然沒有回答,靜音小心翼翼的問道:“顧曜?顧曜?你怎麽了?”


    一把握緊天衍石,顧曜抬起頭笑道:“沒什麽,隻是在籌劃修行。”


    司首...他好強啊...要打的他老老實實,我需要多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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