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陳劍對自己的漠然,上官雲瑞深深歎了口氣。


    他知道就算自己主動露麵,陳劍也不一定樂見。


    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的上官雲瑞,如今真切體會到自己師弟對自己的形同陌路,他的心中,還是有些悲傷。


    “自從成大哥去後,梅二哥因為內疚向我辭行,我沒有答應,讓他離開武林苑一段時間。而魯三哥,因為身邊的兄弟死的死,走的走,終日醉酒。現在武林苑,隻剩下我和陸大哥兩個人操持。”


    看著陳劍的背影,上官雲瑞開始自說自話,隻是他的語氣,聽起來是那麽的蒼涼。


    “我很累,我想撒手不管了,可是,閆鬆鶴安插在各個門派中的細作還沒有找到,你的冤屈也沒有洗清,我不能輕言放棄。”


    頓了頓,上官雲瑞將視線再次轉向陳劍。


    “你的安全,是我最為憂心的事情。”上官雲瑞看著床上那依舊沒有動靜的人,輕輕歎了口氣。“不過,現在,你已經貴為集賢院學士,又做了郡馬,皇宮應該是你最安全的地方了。”


    “你說什麽!”陳劍倏忽間轉過頭來,吃驚地看著上官雲瑞,“你說我做了郡馬?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還不知道?”上官雲瑞見陳劍的神情,非常疑惑,“皇帝的公告早已貼滿了大街小巷,你與菁華公主三月後成婚。”


    成婚?怎麽可以?皇帝和太後竟然應允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陳劍無法接受。


    “大概是因為你的菁華公主想保護你,這樣也好,我也不用為江湖人所迫,要來索你的性命了。”上官雲瑞見陳劍終於正麵與他說話,不由笑了。


    “不可能,我不能跟公主成婚!”陳劍掙紮著想起來,卻猛然想起自己被點了穴道,“放開我!”


    “你想做什麽?”上官雲瑞見陳劍想起身,淡淡道,“聖旨已下,你根本無力回天。”


    “我—不能害了她。”陳劍的神思,有些恍惚。


    菁華,你真的為了護我,甘願用一生相陪?


    你明知道我已有心上人,竟然還如此一意孤行。


    “公主對你情深義重,你還是莫要負了她。”上官雲瑞知道陳劍的意思,不由開口安慰。


    “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快點放開我!”陳劍恨恨說道。


    “陳劍,你要想清楚,如今皇帝的聖旨已經昭告天下,如果你要去退婚,莫說以你如今的情勢,你根本阻止不了,就算阻止了,公主一個女兒家,親事就這樣被退了,你讓她以後還怎麽嫁人?”


    “這---”上官雲瑞的話,讓陳劍頓時冷靜下來。


    他想起,菁華為了逼迫自己,強留自己在府中,引起了宮中多少流言。


    將名節置之不顧的菁華,自己又怎麽再去傷害她?


    三個月?


    皇帝說三個月後成婚,那麽自己可以利用這三個月找到閆鬆鶴逆反的證據,到時候------


    陳劍的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上官雲瑞不知道陳劍心裏在想什麽,見他不再說話,以為他是被自己的話所勸服。“我知道你心裏還有你的小師妹,但是你母親當年害死了她的母親,你們之間,應該已經不可能了----”


    “你為什麽要強調這個?火鳳是我母親,我沒有選擇的權力,為什麽上一代的恩怨要累及我們下一代?”


    此刻的陳劍,看起來十分惱怒。


    雖然是對著上官雲瑞特意加重了語氣,但是陳劍所說的話,確實他的心裏話。


    他與小師妹之間的糾葛,是他心底裏的痛楚。


    在天山,他不敢表達,到了江湖之上,他又沒有機會表達,最後回到華辰,卻因為自己的身份,他再也無法開口。


    他不明白,為什麽兩個人之間要經曆這麽多波折,最終卻還是不能在一起。


    “造化弄人,我們都沒有辦法,就想我與月兒---”


    “月兒?”陳劍一愣,“你是說風雪月?”


    上官雲瑞點點頭,“她來找過我,說已經離棄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希望跟我重新開始。但是,談何容易。”


    “隻要你不再貪婪權勢,為什麽不能?”


    陳劍的話,原意是讓上官雲瑞放下武林苑的擔子,依據自己的心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麽的傷人。


    陳劍隻想上官雲瑞一怒之下將自己丟下,再也不管自己,那麽他也便無牽掛了。


    可是,他的想法,似乎隻是一廂情願。


    言語上刻意的挑釁和嘲弄,根本對上官雲瑞不起作用。


    “就算我貪戀權勢吧,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放下這一切。”對陳劍的尖酸刻薄,上官雲瑞完全不在意,“從萬乾和成大哥身中蠱毒之後,我料想閆鬆鶴就是利用蠱毒控製了武林各門派中的細作,隻是偌大一個江湖,要找出這些人談何容易,除非我有了解藥。”


    “為此我幾乎跑遍了江湖,卻沒有人對這蠱毒有了解。本來想找平醫,卻終究苦尋不獲。”


    “如今我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能做什麽。師父臨終前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卻被我害到這個地步,我保護不了你,如今這個皇宮反而成了你的庇護之所,師兄真是沒用。”


    說到此,上官雲瑞一時情緒激動。


    看到上官雲瑞的自責,陳劍的心中不比他好受。


    他想說出真相,他想告訴上官雲瑞,他的師弟還是他的師弟,一直都沒有變過。


    但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要走的路太艱難,他不能拿自己在乎的人來冒險。


    努力抑製住內心的狂躁,上官雲瑞出手解了陳劍的穴道,站起身,“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那些隱藏在江湖中的細作揪出來,瓦解閆鬆鶴的陰謀,還你一個公道!”


    陳劍默默地坐起身,看著上官雲瑞輕輕打開房門。


    “對了,還有一件事。”門口的上官雲瑞,緩緩轉過身來。


    “風---耶律婉兒告訴我,耶律鋒已經把你外婆的墳墓遷到了平陽縣城之外,如果你想去,告知我一聲,我陪你!”


    看著上官雲瑞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麵前,陳劍的心中,無比的傷懷。


    一直以為耶律鋒是個心機叵測之人,但是他的這個舉動,陳劍不理解。


    難道千裏迢迢將自己外婆的墳塚遷過來,僅僅是為了迎合自己?


    還是,他對自己仍舊存在那麽一絲愧疚?


    努力使自己的腦海中掃去這些煩心之事,陳劍將思緒慢慢凝聚起來。


    逝者已矣,自己不能再糾結過去。


    身邊的人,都為了自己的事情遭受了巨大的傷害,自己是時候做一些事情了。


    黑暗中的他,慢慢攥緊了雙拳。


    師兄,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清理江湖中的那些害群之馬。


    “蠱毒是閆鬆鶴自行配製,不讓人知曉的,我並不知道解藥的製作之法。而他手中的解藥,隻不過是暫時壓製毒發而已,並不是真正的解藥。”


    平醫再次來查看陳劍的傷勢之時,陳劍將關於蠱毒的事情向他做了請教。


    “平大夫醫術高明,難道調配不出?”陳劍不知道,原來這個蠱毒並不是平醫所配。


    “要調配解藥,首先必須知道這個蠱毒是什麽?我連這個都不知道,又如何調配解藥。不過--”


    “不過什麽?”見平醫欲言又止,陳劍追問道。


    “很多毒藥可以從它的毒發症狀中窺得一二,但是關於這種蠱毒,閆統領一直都是一人在操持,所有的過程我都參與不了,而且他與那些細作的會麵也都是一人擔之,我根本沒有機會看到他人毒發時的狀況。”


    “這有何難,我也服了蠱毒,到時候平大夫用我來做實驗即可。”陳劍見平醫有法子,大喜過望。


    “萬萬不可。”平醫見陳劍竟然提出如此大膽的想法,不由連連擺手,“且不說這蠱毒毒發之時來勢非常凶猛,拿捏不好服藥的時間,很可能傷及性命。而且,我還需要研究解藥的配製過程,需要一顆解藥進行研究,但是閆鬆鶴的解藥從來都是一顆不多一顆不少,我去哪裏找這解藥?”


    “這些都交給我,”陳劍從懷中拿出當初閆鬆鶴交給自己的解藥,“平大夫盡管拿去試驗。”


    “這---”平醫猶豫了,“此法非常凶險,毒發時間太短,我試驗不出蠱毒的毒性,毒發時間太長,就算有解藥也未必來得及救治,加上你沒有解藥,閆鬆鶴那裏不一定有多餘的解藥,你當真要如此做?”


    “平大夫放心,按你所說的,閆鬆鶴不會讓我死的,他一定會找到辦法救我。再說,要找到武林各派中的細作,隻有有了解藥才能引誘他們,所以陳劍必須試一試。”


    “那些江湖草莽將你視為眼中釘,你的師兄,也全然不顧與你之間的師兄弟情分,害你丟了武藝,被整個江湖追殺,你又何必為了他們冒這個風險?”平醫很不理解陳劍。


    “平大夫,別人或許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理解嗎?他們對我做的那些事情,並不是沒有來由的。而這一切的來由,都隻是因為我,因為我父親。”陳劍低下頭道。


    看著陳劍自責的眼神,平醫的眉頭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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