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說你勾結撻雪,殘害我江湖同道,方丈還告誡我們不可妄下斷言,如今,你竟然如此泯滅人性,重傷方丈,今日,我們一定要為武林除害!”


    中年僧人一聲令下,周圍的僧侶們便開始齊齊握緊了手中的長棍。≧


    陳劍定定地看著這位帶頭的中年僧人。


    上官雲瑞曾經跟自己說過,少林派有兩個德高望重的大師,一個是住持方丈苦禪大師,一個便是他的師弟苦行。


    傳言苦行不理寺務,終日沉醉於修習武藝,並由此培養了多名武僧。


    如今,看到對麵的中年僧人,又看看自己身邊訓練有素的棍僧,陳劍知道他就是上官雲瑞口中的苦行方丈。


    苦行的武藝修為與苦禪不相上下,加上這麽多武僧,陳劍知道,今日,自己怕是下不了少室山了。


    回望了望嚴陣以待的僧侶,陳劍的眉腳此刻彎了彎。


    “拳腳無眼,壞了這裏的物事,我陳劍豈不又多添一條罪過。不如,我們去外麵如何?我也想領教一下少林棍法。”


    陳劍所料沒錯,那位中年僧人便是苦禪的師弟,苦行。


    陳劍的話,讓苦行有些吃驚。


    麵臨包圍,每個人都會想著如何脫身而出,卻沒有料到陳劍會顧及破壞寺內的物事。


    許是他另有所圖?


    苦行的眼光中,閃過一絲疑慮。


    “既然施主有所要求,老衲照辦便是!”


    思慮一二,苦行還是決定答應陳劍的要求。


    堂堂少林寺,也不怕你陰謀之計。


    微微一笑,陳劍向苦行抱拳,“多謝大師成全。”


    苦行將苦禪從地上抱起,輕輕放到了床榻之上,右指微弓,輕輕握住了苦禪的手腕。


    脈搏虛弱無力,卻並不見亂象,苦行的神色有了一絲的遲疑。


    隻是,等他看到苦禪周身那還未散盡的寒氣,他的眼神,轉而又恢複了重重怒色。


    方丈室外的空地之上,陳劍一身白衣,站在場中央。


    他的周圍,是十餘位少林弟子。


    一色的黃色練功服,一色的金色圓棍。


    長棍的身形,因為孕滿了持棍之人的力量,正在微微顫。


    棍端所向,是正中圈內的白衣之人。


    而此時的陳劍,倏然倚壁站定,輕挽一個劍花,長劍斜指,一副氣定神閑之勢。


    持棍之人,齊聲出一陣怒吼,棍尖便向中間指去。


    長長歎出一口氣,陳劍手中的青色長劍,出一聲低微的劍鳴之聲,劍身,在陽光下,閃現著獨有的光華。


    略略提氣,陳劍右足一點,飛身而起,身子便如飛燕撲天而去。


    少林寺僧見陳劍躍身而去,單掌架於棍末,微微使力,十餘根長棍調轉方向朝空中而去。


    急追之勢已至,陳劍身形急斜落,手中長劍化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往長棍的包圍圈內而去。


    內力附劍下墜,蕩起重重劍氣,轉瞬阻滯長棍前行之向,紛紛偏轉重心。


    少林寺僧輕輕躍起,兜住四散長棍,重持在手。


    身形已落,陳劍再次回到棍陣。


    一擊未成二擊而上,未等陳劍站定,麵前長棍如約而至。


    微微向後,陳劍身形如拱,堪堪避開少林寺僧襲麵而來的攻勢。


    二擊又未得,寺僧疏忽間便換了陣型。


    一分為二,一組長棍,如一隻大鳥一般,貼地上前急掠,另組長棍,衝天而起,朝陳劍當頭喝下。


    這上下合擊,絕少花哨,卻是勢如奔雷,常人駭於這般氣勢,早已心怯,氣勢先已輸了三分。


    陳劍佯裝惶恐,側身避退,手中長劍卻以怪異的角度朝正前方一名寺僧的咽喉處刺了出去


    劍氣已到,寺僧一個猶豫,未及反應,劍尖幾近要貫穿其喉。


    急急收住劍勢,身體一個趔趄,陳劍的後背,便結結實實挨了幾棍。


    吃痛之下,陳劍見那寺僧攻勢已解,劍招再遞。


    那寺僧硬生生被這一劍破退數步,終於將個未及完全合攏的包圍圈,又撕開一道缺口。


    穿身而出,陳劍搶的先機,有了些許喘息之時。


    然而,少林寺僧均是多年習武之人,習棍陣之人更是千裏挑一的好手。


    高手對招,不但要技法精妙,更要神思敏捷。


    陳劍雖暫離棍陣,但是隻一小功夫,棍陣重新組結。


    內息還有些紊亂,寺僧們卻已經再次欺身上前。


    長劍再持,陳劍硬著頭皮,再入棍陣。


    隻是內力在先前給苦禪療傷的時候已經損傷大半,如今再挨了這麽多下棍子,陳劍的步履,如今看起來已經頗為拖遝與遲緩。


    加上他手中的劍,雖然劍氣大盛,劍光奪目,但是一味避讓著僧侶的要害之處,耍起來還是有些滯緩。


    兩相之下,雙方的勝負很快便見了分曉。


    腿彎處重重受了一棍,陳劍終於不支跪倒在地,與此同時,三根長棍便搭上了他的肩膀。


    抬起頭,陳劍的目光對上了一直在外觀戰的苦行。


    "阿彌陀佛,施主在這生死攸關之時尚能舍己為人,老衲佩服。"


    陳劍一怔,轉而明白過來。


    方才自己為了避免傷害到那個僧侶而強行撤劍,看來還是沒有逃過他的雙眼。


    淡淡一笑,陳劍捂住胸口,努力遏製著身體中不斷湧上來的汩汩腥甜之氣,"晚輩殺孽太多,不想再妄自多為。"


    話音未落,陳劍突覺身形一滯。


    苦行疾步上前,眨眼點中了他的穴道。


    隻是下一秒,苦行的手卻輕輕搭上了陳劍的手腕。


    陳劍不解地看著苦行神情凝重,禪眉橫立。


    "阿彌陀佛。"良久之後,苦行雙手合十,"有其因必有其果,老衲雖有意放施主歸去,奈何你傷方丈在先,與上於下,老衲都必須有個交代,委屈施主在我少林的禪房少住幾日,待方丈醒轉,自有交待!"


    長袍微拂,陳劍身上的穴道已然盡解。


    些微的疑慮之色,陳劍的麵前,是苦行微笑的眉眼。


    "多謝大師不殺之恩!"陳劍緩緩站起身,臉上,是一臉的淡然。


    身後的僧侶,放下了手中的長棍,給陳劍讓出了一條路。


    微微一笑,陳劍向苦行抱了抱拳,便坦然向前行去。


    身後,武僧們收起長棍,不緊不慢跟隨在後。


    少室山的夜,與天山又有些不同。


    天山的夜,異常靜謐,冰天雪地見間,尤為肅穆陰冷。


    而少室山的夜,卻多了一份厚重。


    鬆濤浮動,帶起層層浪潮般低鳴。


    木魚撞擊,蕩起聲聲有節奏地音符。


    陳劍此時,坐在一處禪室。


    室內,一尊偌大的佛像在燈光下閃現著獨有的光暈。


    凝神靜氣,陳劍微閉雙眼調理著自己的內息。


    丹田之處,湧現一層一層真氣,緩緩向身體上方遊走。


    奇經八脈在真氣的微微拂動下,正在絲絲跳動。


    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額上,細密的汗珠顯現。


    過了多時,陳劍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凜凜心神,陳劍的目光向自己身邊掃去。


    床榻邊,放著一份吃食,還在微微冒著熱氣。


    臉上漾起濃濃的笑意,陳劍的目光,重新審視了一下房間。


    古佛,油燈、床榻和桌椅。


    簡之又簡,卻讓陳劍心中升騰陣陣暖意。


    原以為自己身陷少林寺,必然是一身鐐銬重重枷鎖。


    沒有想到,苦行不但沒有製住自己的穴道,房間也沒有落鎖,隻是在外派了兩個武僧值守。


    他應該知道,憑自己的武功,門外的兩個武僧根本困不住他。


    所有這一切,隻能說明苦行對他絕對放心。


    相信他不會主動逃離。


    但是他的這種放心,從何而來,陳劍並不可知。


    緩緩端起食盒,陳劍慢條斯理開始扒拉著碗中的飯食。


    他的思緒,卻在無盡的翻滾。


    除卻自己是火鳳與玄烈的兒子之外,他的身世中,到底還隱藏著什麽?


    當初自己與玄烈約定在平陽縣城定下暗號,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想探知玄烈的身份。


    如果他是玄烈,應該與自己從未曾謀麵,為什麽每次見到自己都要蒙麵。


    除非,他本就是自己的一個熟人,隻是自己並不知道他是玄烈而已。


    所以,他故意設下暗號,就是想證明自己心中所想。


    而結果也讓他很欣慰,玄烈收到自己的暗號果然非常之快。


    那麽,有一點可以肯定,玄烈必定隱身於平陽縣城附近。


    或者,他根本就在平陽縣。


    但是他到底在哪裏,到底是什麽身份,陳劍卻仍無頭緒。


    武林苑?平陽府?還是皇宮大內,抑或隻是一個市井小民的身份?


    晃晃頭,陳劍放下了手中的食盒,眉頭開始緊皺。


    如今的情形,自己不能再去依賴任何人。


    玄烈一直在暗處盯著自己,一旦現自己與他人有瓜葛,勢必連累旁人。


    自己的身世,隻能自己一人去查。


    而要去查,關鍵點就在當年火鳳的事情。


    隻是,從何查起?


    當年的華辰江湖,談起火鳳人人自危,但是卻沒有幾個人真正了解火鳳。


    一籌莫展之下,陳劍的心頭處突然湧現一陣亮光。


    對了,華辰沒有消息,不如去探尋火鳳的身世?


    也許,從她的身世,可以挖出一些線索。


    想到了火鳳,陳劍的眼前,又慢慢浮現那隻火紅的鳳凰。


    在皇宮、在平陽府出現的火鳳,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嗎?


    自己心心念念的生身父母,如今終於有了一絲線索。


    本應該開心,為什麽自己,卻有一種難言的感覺?


    “走水啦!”


    門外,猛然傳來陣陣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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