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預想的死亡似乎並沒有來。


    驚恐的張開雙眼的耶律複看到陳劍正呆呆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的雙眼中,紅色在上下翻滾。


    似乎有一種力量,在壓製著那絲絲血色。


    他的周身,正在慢慢升騰著縈繞全身的冰寒之氣。


    上方的那隻火鳳,揮舞著翅膀若隱若現。


    怎麽會這樣,那人告訴自己,陳劍修習的隻是玄冰寒氣?這火鳳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明可以將自己一擊斃命,為什麽又不動手!


    耶律複看著陳劍的雙眼,現方才還在翻騰的紅霧此刻正隱隱散去。


    “將軍!”


    雙目間已經恢複原有的清澈,陳劍看見耶律複正驚恐地望著自己。


    “你----你好大的膽子!”耶律複見陳劍的神智似乎已經恢複,出言威嚇道。


    隻是他的腳步,正慢慢向外遊走。


    “屬下衝撞將軍,請將軍恕罪!”陳劍雙膝跪地,抬起了頭。


    正待逃離的耶律複見陳劍竟然向自己下跪,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屬下方才聽完將軍的話,胸中突然心緒難擋,似乎有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幸虧屬下及時醒悟,才不至傷了將軍,無禮之處,請將軍懲處!”


    陳劍的雙目一直盯著耶律複,身體還在微微抖,隻是身後那隻火鳳,早已不知所蹤。


    麵對著突如其來的狀況,耶律複驚魂未定。


    不過當他看到陳劍的雙目中,除了忠誠別無其他後,他知道,他所認識的陳劍又回來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瞞著你,隻是當初你為了救沈正的兵士,深受重傷,卻被沈正拋棄,我們怕你想不開,所以鎖著你。你醒來後,現你失去了記憶,料想你是因為太過悲傷所致,所以更沒有把實情告訴你,怕你受到刺激,隻是說你是犯錯被鎖。如今看到你如此強烈的反應,看來我們當初瞞著你也是對的。”


    扶起陳劍,耶律複不自主地退到門邊,與陳劍保持了五六步的距離。


    雖然危險已過,但是耶律複還是心有餘悸,他不知道,麵前這個定時炸彈什麽時候又會引爆。


    見耶律複的舉動,陳劍知道他是在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


    自己方才為什麽會如此衝動,他也不知曉,隻是感覺胸口有股怒火升騰,全身經脈也在一時之間迅噴張。幸虧當時自己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趕忙提氣運功,體內逐漸遊走的寒氣漸漸濃鬱,才將自己心頭的怒火強壓下去。隻是似乎已經驚擾到了耶律複,累他如今對自己百般提防。


    想到此,陳劍愧疚地歎了口氣,“華辰之人,竟然如此無情無義!”


    “不錯,你對他們掏心掏肺,他們對你殘酷利用,華辰的人都該死!”耶律複靠著門,繼續對陳劍洗腦。


    “既然他們如此陷害於我,為什麽還要來找我?”陳劍站起身,回頭望向耶律複。


    “你是撻雪人的身份並沒有曝光,他們肯定是聽說你還活著,不能容忍你還在人世,所以要找你回去,不過回去後你會是什麽下場我們都知道,搞不好會給你安個逃兵的罪名,軍法處置。”耶律複道。


    人竟能絕情如此?陳劍心中很痛,他的目光慢慢散出怨恨,真心待人卻換來無情相報。


    “你也不必過於傷心。”耶律複見陳劍心情低落,正好引導他進入到自己與耶律婉兒的計劃中來。“我會時刻留意邊境的動靜,一現那些對你窮追不舍前來撻雪的華辰人我會一並抓來為你報仇!”


    “將軍,可否允許屬下見見那兩人?屬下要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不知道為什麽,陳劍想親自去見那兩個人,他想看看,曾經對自己絕情冷酷的人如今為了保命會如何哀求自己。


    見陳劍似乎並沒有懷疑自己的解釋,耶律複沉思一會,終於點頭答應了他。


    -------


    將軍府地牢內,6青鬆和公孫子正皺著眉相對而立。


    耶律複答應讓陳劍見他們之後,便差人將他們從別處帶回了將軍府。


    “大人,那人真是陳護衛嗎?看他的神情為什麽似乎並不認識我們?”


    “本府也不確定,難道是人有相似?”6青鬆皺著眉,回想起陳劍當初對自己形同陌路。


    “還有另一種可能。”公孫子眉頭深鎖。“聽聞一些習武之人如果在緊急狀況之下強行運功可能會導致走火入魔,而因此失去記憶的情形也不在少數。”


    “先生的意思是陳護衛失憶了?”


    “當初聽沈將軍所言,陳劍在抵抗撻雪大軍時身受重傷還強行催力,很有可能因此傷及經脈導致失憶。”


    “可有解救之法?”6青鬆焦急地詢問公孫子。


    “但凡失憶,必是影響到了神智,而對於這一類,學生束手無策。”


    “那陳護衛就永遠如此了?”


    “有些失憶之人受到某些刺激或者遭受外力有可能會重新恢複,但是有些人則可能此生都恢複不了。”公孫子神色很黯淡。


    “你就是6青鬆?”二人正歎息之時,陳劍突然出現在牢門外。


    他的眼神,如利劍般深深紮著6青鬆的雙目。


    “陳—護衛?”雖然覺得陳劍的眼神有些異常,6青鬆還是很高興再一次見到了他,語氣中充滿了驚喜。


    “回答我,你是不是6青鬆?”陳劍完全沒有理會6青鬆見到自己時的欣喜。


    “不錯,本府正是。”6青鬆見陳劍那陌生的眼神,收斂了臉上的喜悅神情。


    “那麽我是你的護衛陳劍了?”


    “你,記起自己是誰了?”聽到陳劍說出了身份,6青鬆很激動。


    公孫子見陳劍的神色有異,一把拉住6青鬆,“6大人,情況不對。”


    陳劍冷笑一聲,“我已經記起所有的事情,記起當初我是如何掏心掏肺為你們盡心竭力,也記起你是如何為了一己之利不顧往日情分栽贓陷害將我配充軍!”


    望著陳劍滿含怒火的雙目,6青鬆的神情瞬間冷漠下來。“一切都是本府的錯,是本府對不起你!”


    自責的眼神望向陳劍,6青鬆滿臉的愧疚。


    總以為他們會為自己的所為辯解幾句,如今卻見6青鬆一口認下,陳劍倒有些意外。


    “陳護衛,這件事情----”公孫子正待解釋,卻被6青鬆打斷。


    “先生不必多言,確實是本府陷害陳護衛,將他配邊疆,害他在軍營身受重傷,差點丟了性命。”


    抬起雙眼,6青鬆一臉無畏地看著陳劍,“陳護衛,如果你要追究,就拿本府的命來抵吧!”


    以命相抵?陳劍進牢前的滿腔怒火,如今已經消失無蹤。


    他原以為,6青鬆會砌詞狡辯,然後苦苦哀求自己放他一條性命。誰曾想,自己還沒有開口要追究,他便主動坦誠過錯,更想以命相抵?


    公孫子見6青鬆想以死謝罪,忙上前一步道,“陳護衛,如果你當真要取了6大人的性命,我公孫子願一起陪同,我和大人確認你還好好活著,我們已經別無所求了。”


    麵對著這兩人,陳劍開始猶疑。


    這真的是他們的真心話嗎?還是以退為進想讓自己放過他們?


    其實對於耶律複告訴自己的事情,陳劍沒有全信,他來看這兩人,也是想驗證耶律複的話是真是假。


    如今聽到二人的話,陳劍心中已經漸漸相信了耶律複的話。


    “也許有些事情,記不起來反而更好。”陳劍回想耶律複對自己說的話,如果自己當真是如此遭遇,那麽這些痛苦的回憶自己選擇遺忘恐怕未嚐不是好事。


    “如果人的記憶缺失,永遠隻能是一個不完整的人。不管過往如何,都已經與我們融為一體。對於陳護衛,本府有太多的虧欠,當初不管緣由如何,本府確實陷害了你,沒有聽你的辯解,把如此忠心的朋友傷害至此,對於這些過錯,就算陳護衛選擇忘記,本府也絕不逃避。”


    “你的意思是讓我再回想你們當初是如何對我無情無義?你們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你們。”陳劍對6青鬆竟然甘冒風險鼓勵自己追究過往的行為頗為不解。


    “如果陳護衛果真要如此,我們自當一力承擔!”6青鬆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


    陳劍看著麵前的二人微微蹙眉,“你們華辰人果然最會惺惺作態,當初也許我正是被你們這種伎倆所欺騙,才會落到如今的局麵!”他轉過身背對二人,“放心,我不會殺你們,我會把當初所有有愧於我的華辰人全部抓回來,再一個個懲治。”


    “華辰人?”6青鬆明顯感覺陳劍的話有些不對。


    聽他的口氣,似乎以一個撻雪人的身份在說話,難道其中有什麽誤解?


    正待開口詢問,卻見陳劍早已一言不匆匆離開了牢房。


    在你身上到底生了什麽?6青鬆靜靜地看著陳劍離去,心中充滿了疑惑。


    一走出牢門,陳劍便停住了腳步,他的心中,開始矛盾不已。


    不知道為什麽,陳劍希望6青鬆和公孫子是個小人,是貪生怕死的小人,那麽自己可以理所當然地泄自己的怒火。


    但是,牢中的對話很明顯告訴他,這兩個人並不是自己預想的小人,相反,大有君子之風。麵對這樣的兩人,陳劍開始懷疑他們的過往行事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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