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哮天犬再次趴下睡覺了,嘴裏還在喃喃道,“夢裏麵的那隻母狗真好看,毛色光亮,看到它的第一眼,我不僅連我和它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甚至以後我跟它合葬在哪兒的墓穴都選好了!”


    隻可惜,鄭乾聽不到了。


    有了第一次的感覺,這一次,鄭乾很輕車熟路的便是到了之前的那種意境之中。


    感官放大,他清楚的感知到了周圍的一切。


    慢慢的,四周再度安靜了下來,鄭乾再度有著一種迷失自我的感覺浮現出來。


    這一次,鄭乾沒有再和之前那般保持本心,固守靈台清明了。


    他開始催動心神,跟隨者那種迷失自我的感覺隨波而動。


    這樣做可是很冒險的。因為一旦徹底迷失了自我,便是再也回不來了,到那時候,無論是靈魂還是神識,都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了,隻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而且,肉身也將永遠無法再被自己操控了,隻能永遠的留


    在原地,幹枯而死。


    鄭乾在冒險一試。


    因為之前他看來,自己便是固守靈台清明,這才導致了失敗。


    不僅是自己,還有方家的那一群老者,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是和自己一樣,感受到迷失自我的瞬間,便是開始保持本心,固守靈台清明了,這樣一來,他們紛紛也是從那種感悟的狀態之中退了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鄭乾這次才要決心冒險一試。


    他可這不是隨意冒險,因為鄭乾有著小紫芽。


    即便是他放開了神識和靈台,小紫芽也會幫助鄭乾固守最後一絲的,以保證鄭乾不會徹底沉淪其中。


    有著這一絲清明,這一切,便是足夠了。


    鄭乾慢慢的放開神識,跟隨那波動而去。


    他感覺自己在飄,整個人的身體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就像是一個漂浮在水流之上的羽毛。


    在這裏,鄭乾沒有絲毫的時間概念,隨著那種迷失自我的感覺越來越深,鄭乾那一刻,都仿佛和自己的肉身隔離了一般。


    就在這時,鄭乾感覺到,自己的神識猛地一晃。


    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奇異的空間。


    這裏是一片混戰,鄭乾看不出來雙方到底是什麽人,他們身上的服飾,似乎根本就不是這個年代該有的東西。


    他看到,戰亂之中,一對夫婦正倉皇逃跑,男子麵黃肌瘦,一看便是因為戰亂導致食不果腹,都快成了皮包骨了。


    婦女雖然也瘦,但是她的腹部卻是鼓鼓的。


    那是一個孕婦!


    他們還帶著一個看起來隻有幾歲,小臉髒兮兮的小男孩。


    鄭乾看著這一切,他發現,自己能夠清楚的看到四周的一切,但是他卻無法發出聲音,更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因為此刻的他,隻是一道虛無的神念,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到,幾個士兵朝著那對夫婦衝了過去,手上的屠刀高高舉起,然後砍了下去。


    男子驚呼一聲,原本已經餓的奄奄一息的他,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他猛地一下子撲了起來,將那手舉屠刀的士兵撞開,同時嘴裏還在喊道,“快跑……”


    孕婦慌了,趕忙一把拉起身旁的小男孩轉身就跑。


    那名士兵怒了,舉起屠刀朝著那男子的身體捅了過去。


    男子原本瘦小的身體,此刻卻是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至死,他都未曾鬆手。


    直到那士兵將男子的雙手砍斷,這才追了過去。


    隻不過,此刻那孕婦和小男孩早已經不見了。


    鄭乾怔怔的看著,心頭十分古怪的感覺蔓延。


    很快,麵前的畫麵一轉。


    漆黑的夜,外麵大雨滂沱,一處近乎垮塌的破房子角落,一個孕婦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


    旁邊的小男孩十分懂事的接水過來,他想要點火,燒熱水,可是雨太大了,火根本就燒不起來。


    孕婦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她的指關節發白,狠狠的抓住地麵的一截枯枝,指甲幾乎要刺穿了那枯枝,血水流了出來。


    男孩急的直流淚,可是他沒有絲毫的辦法。


    “哢嚓!”


    天空之中掠過一道閃電,照亮了破房子。


    孕婦臉上青筋鼓起,她還在掙紮努力,但是那原本高亢的呻吟慢慢變得低沉了下來,再緊接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在這破房子之中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嬰兒啼哭引起的,那一瞬間,天空之中突然風雲變色,原本湧動起來的烏雲飛快的翻騰了起,粗壯的雷霆就像是一條條的電龍,在翻滾,穿梭,密密麻麻,交織形成了一片雷海。


    那一瞬,前一刻還傾盆大雨,竟是硬生生的在一秒之中風停雨住,一滴水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地麵之上還有著那尚未幹涸的痕跡,甚至都要以為這天氣,根本就沒有下過雨了。


    雷霆交織,照亮了天空。


    同時也看清楚了那孕婦的臉。


    她瞪圓著眼睛,就這麽看著天空,口鼻之間,再無絲毫氣息傳出。


    鄭乾還看到。


    男孩抱著尚在繈褓之中的女嬰離開了,一路乞討,沒有奶水隻能給女嬰討來米湯喂她,自己都吃不飽,有時候女嬰實在是餓極了,沒有什麽吃的,大哭不停,男孩甚至割開自己的手腕,湊到女嬰的嘴邊……


    兄妹兩人,就這麽慢慢的長大,一路乞討。


    終於有一天,女孩六歲的生日那一天,哥哥不見了。


    出門前,哥哥還說會給女孩帶回來一個壽包的,她從天亮等到天黑,然後又從天黑等到天亮,哥哥還是沒有回來。


    女孩沒有哭,她聰明極了,順著哥哥每天出門的路去找,她一路乞討,一路問人,終於知道哥哥是被附近的一個宗門勢力給抓走了。


    六歲的小女孩,一個人翻閱崇山峻嶺,獨自登上了那宗門。


    她還在不斷的找哥哥,從沒有停下來過。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訴她,她的哥哥,再也回不來了,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那一次,女孩流下了兩滴血淚。


    從那之後,女孩便是開始觀察宗門其他人修煉。


    許是上天對她的磨難太過苛刻,所以給了她超乎常人的修煉天賦。


    無論是什麽修行秘法,隻需要一遍,女孩便是能夠完整的記下,並且融會貫通。


    後來女孩離開了這個宗門。


    十六歲那年,她回來了。


    一輪彎月,一個人,一條紅綾,一條路,獨自殺上那宗門。


    一夜之間,原本地位尊崇的宗門勢力,一千三百五十二人,全部死亡,無一生還。


    看到這裏,鄭乾心中觸動萬分,嘴裏喃喃道,“那個女孩……名叫紅昭!”


    “你說的沒錯!”


    就在這時,鄭乾真切的聽到,一道聲音傳入自己的耳中,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聲音。


    他猛地一怔,扭頭看去。


    前麵的一片山崖之上,一名一身紅衣的女子背對而站。


    僅是這麽背對著站著,便是讓人心底生出一種忍不住跪伏下來膜拜的感覺。這就是紅昭仙子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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