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靈芝聽了,不知心裏什麽滋味。


    既是已經做好的賬冊,換做心寬的自然不會多心,反而會慶幸省不少心;偏生她幼小失孤,寄人籬下,心思細膩,少不得心裏轉了轉,神色就有些不自在。


    魏文傑就沒有察覺,猶自說道:“對了,二弟的聘禮,是在總賬上,同我的那份一起預備的。就要下聘了,你好生再看看,別再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何靈芝勉強笑著應了,拾起那本總賬,翻了幾頁,找到聘禮那項。


    按照桂娘的意思,兄弟兩人聘禮就算相差不多,也要區別開來,畢竟何氏這邊是魏家長媳。


    魏文傑卻是不肯,若不是桂娘攔著,他都要給二弟再加厚三分。


    他打小經曆人情事故,也曉得世人多長了雙富貴眼。


    何氏還好,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妻子,性子純良溫婉,何家又無人挑這些俗禮;莊氏女那邊,卻養在曹家,見慣了富貴,若是因聘禮有了微詞,影響夫妻感情,豈不是因小失大?


    可桂娘卻是不許,畢竟長幼有序,不好亂了綱常。


    最後兄弟兩個的聘禮,卻是分量相當。


    何靈芝看在眼裏,心中的喜悅立時煙消雲散,隻同吞了蒼蠅似的,心裏發煩,麵上卻是笑道:”到時齊整,妾身看不出需添補之處,想必是勞煩了姨娘。“魏文傑點頭道:”是使得姨娘受累了,還好如今你進了門,她也能享享清福......“心中雖有其他心思,何靈芝卻不是愚鈍的,麵上半點不顯,隻溫溫柔柔地攏著丈夫。


    新婚燕爾,又是相思多時,少不得蜜裏調油一般。


    魏家婆媳在婚禮次日,已經啟程回滿城。


    等到成親三日,去何氏備嫁的宅子,見了何家族裏幾位長輩,全了”回門禮“,魏文傑就帶妻子去曹府請安,順便與曹顒請示下聘的日子。


    一應東西預備好的,隻需選定了日子,就能操辦起來。


    見魏文傑雖帶了喜意,可越發清減,曹顒心理明白,這是年輕人貪歡的緣故。


    娶親之事,畢竟繁瑣,先頭文傑娶親時,多有曹家幫襯,並沒有使文傑太費心思;現在輪到文誌娶親,文傑要以長兄的身份操辦,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了得的事。


    明年二月,文誌還要參加會試。


    曹顒擔心他耽擱功課,又曉得他好強,便沉吟片刻,道:”下大定倒沒什麽,可年內迎娶是太倉促了些。”


    文傑聞言,不由一怔,猶豫著說道:“那婚期定在正月?”


    按照世情,新房家具陳設是要女方陪嫁,多時在大定後開始量屋子,打家具。婚期定在年內,確實時間有些趕。


    文傑之所以想要在年內完婚,也是因想著弟弟年歲也大了,弟媳婦又是二八年華,要是耽擱一年,在外人看來就有些偏大。


    不過年前年後,相差不了幾日,臘月裏不行,正月裏迎娶也好。


    曹顒沉吟了一下,道:“正月裏也太匆忙,我看不必太趕,就在年前選個日子下大定,明年四,五月再迎娶。”


    這卻是比原本預定的要耽擱半年,文傑有些遲疑,道:“世叔,會不會太晚了?去年下小定時,曾提過婚期在今年?”


    曹顒道:“婚姻大事,總要預備的妥當才好,延遲幾月,也比現下倉促不成樣子要好。你媳婦剛進門,還是新婦,就要她代母職張羅小叔子的親事也失了體恤。文誌是個懂事的,若是你同他說不清楚,就讓他過來見我。”


    文傑心裏已經是有些後悔,早知如此,他將婚期定在九月,就留有餘地。偏生為了等何氏族人北上,將婚期定在十月。


    曹顒見他不語,以為他還想不明白,不由皺眉,道:“除了文傑的親事,明年會試亦是大事,如今離下場不到百日,也當預備得了。不管最後如何,總要預備齊當了,方心中無憾。”


    文傑躬身聽了,老實應下......


    內宅,蘭院,上房。


    看著一身紅衫的新婦,李氏很是喜歡。她打小生活在南邊,即便現在在滿洲旗,心裏還是喜歡柔順的女子。


    在她看來,這新婦溫柔靦腆,不是刁專古怪的人。有這樣的人做魏家長媳,不僅是魏家的福氣,也是妞妞的運氣。要不然妯娌之間相處的不痛快,可有的閑氣要生,說不定兄弟之間也會傷了情分。


    “好孩子,萬不要外道,全當在家裏一般。魏家同曹家是幾輩子的情分,你公公同我們家大老爺又處得同親兄弟一般。我看你是好的,忍不住打心裏疼愛,要是傑哥兒不懂事敢欺負你,隻管尋我來做主。”李氏拉著何靈芝的手,笑著說道。


    李氏雖是已經年過半百,麵向卻是不過四十來許人,又是滿臉滿眼的慈愛。


    何靈芝不由動容,紅了眼圈,輕聲道:“太夫人.......”


    李氏看出她在感懷身世,拍了拍她的手,道:“且看以後,傑哥好強,是有大前程的,你跟著享福就是。”


    初瑜在旁,卻是不如李氏那麽樂觀。


    她就算做長媳的,曉得做長媳的不易與辛苦。不僅僅是上孝長輩,還要照拂下邊的弟弟妹妹,思量的是一大家子的事,其中不乏受委屈之時。


    初瑜嫁過來時,年紀雖小,可是在王府是長姐,又有嫡母教導,才勉力支撐。


    幸好公婆疼愛,丈夫有情有義,她主事隨心,即便辛苦些,親戚之間舍了不少錢財,也甘之如飴。


    何氏不僅是孤女,還是獨女,看著又不是開朗的性子,還不知能不能受的這份辛苦。


    不過心裏想是想,她麵上仍是溫和,聽著李氏與何靈芝話家常,偶爾湊上一句,使得屋子裏也其樂融融。


    對於權貴人家的貴人,何靈芝心裏原存了敬畏之心,不過見李氏婆媳溫煦,心下也就稍安。


    她寄居在姑母家,本來是會看臉色的,當然曉得怎麽裝乖巧討歡喜,坐了不到半個時辰,李氏口中的稱呼,已經從“傑哥媳婦兒”換成了“芝兒”。


    何氏心中竊喜,又陪著說笑兩句,便對初瑜到:“世叔母,怎麽不見大小姐與平姑娘?”


    初瑜道:“天慧前幾日著涼,正在屋子裏養著。聽說你要過來,她原是要出來見得,被我攔著。過了病情給你可怎麽好,左右都在京裏,過些日子再見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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