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有胡子比自己先到,朱昌聖心裏頓時就是一驚。可當他聽哨騎回報,那些胡子見官軍到來便四散逃去。朱昌聖也覺得,看來他帶大隊人馬出城,還真的很明智。


    要是沒這上百號巡防營的兵勇護身,那些胡子肯定不會這樣識趣的離開。一時間,朱昌聖望著上山的路,似乎看到一條通天的大路般,顯得有些義氣風發起來。


    可朱昌聖並不知道,在他嘲笑胡子們膽小怕死的同時。那些看似逃離的胡子,又悄悄的折回到山腳下,躲在暗處觀察著官軍的舉動。


    隻要朱昌聖他們上了山,胡子們便會聯手,打這些官軍一個措手不及。至於殺官軍如同造反,在這些刀頭舔血的胡子看來,那純粹就是個笑話。


    漠河山高皇帝遠,這些年死的官軍不再少數。也從沒聽說,朝廷為死傷些兵勇,便興兵剿匪的啊!所以,胡子們很淡定,等待著官軍替他們開完路的好消息。


    帶兵出城的朱昌聖,自然是滿懷期望而來的。昨晚連夜審訊幾個幸存的清風寨胡子,雖然有用的消息得到不多,卻也讓他比別人知道更多的內幕。


    首先他知道了,端掉清風寨的並非是獵戶村人,確切的說不是領頭的莫拉乎,而是那個在城門口用槍頂著他腦袋的年青人。當然,他還不知道,劉興華的名字!


    除此之外,獵戶似乎真的沒找到清風寨的藏寶。繳獲的槍支還有糧食,都是被俘胡子所知的。甚至還有胡子交代,獵戶們下山時,還將糧食留了不少在山上帶不下來。


    得知這些消息,一晚沒睡好的朱昌聖,在跟周勉打了聲招呼。清晨便帶著自己在巡防營籠絡的親信,打著抓捕花秀才歸案的借口,一早便趕到清風山想來尋寶。


    剛到山腳下,得知有不少胡子出沒,朱昌聖也很慶幸,今天出城他帶了百十來號人。要沒這些官兵壓陣,他還真擔心鬥不過那些胡子。


    就在他派人上山,看看有沒有胡子提前上山時,前去探路的兩個兵勇很快折返回來道:“師爺,上山的路塌了。看樣子,我們怕是隻能爬上去,這馬怕是上不了山。”


    山路塌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朱昌聖,也有些愣了一下,可很快道:“不能騎馬上山,那咱們就步行上山。反正山上已經沒胡子了,大家也用不著擔心害怕。


    對了,先前那幫逃跑的胡子,怕是不會這樣甘心的離開。一旦我們找到寶藏,這幫胡子少不了會過來奪食。所以,咱們也得防著他們一點。


    等下先把馬收攏好,再留下一隊人,在路上設好哨。那個胡子敢上來,直接給我往死裏打。今天咱這麽多人,怎麽著也不能讓胡子搶了先!”


    清楚山中有寶,胡子肯定不甘心離開。朱昌聖覺得,如果他找到藏寶,少不了也要跟胡子打上兩場。到時依托清風山易守難攻的地勢,多殺一些胡子,想必也是有可能的。


    在這漠河境內,除了清風寨鼎盛時期,匪眾達到五六百人,真正能過百人的胡子窩並不多。象清風寨這種一水快槍的胡子,更是從沒聽說過。


    此次帶兵出城的朱昌聖,兵勇們用的都算非常不錯的製式武器。相比漠河其它山寨的胡子,他們的武器無疑更正規,火力更強大一些。


    正是有了這支槍杆子,朱昌聖才能在漠河混的如魚得水。畢竟,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朱昌聖,比任何人都清楚,槍在如今這個年代,有時比金錢更加管用。


    若是沒這百來號巡防營老兵的支持,他也不敢跟周勉玩什麽勾心鬥角。不管怎麽說,周勉是官,而他是民。這師爺,無外乎一個好聽點的狗腿子頭銜罷了。


    朱昌聖清楚,他想從周勉身上得到什麽。同樣清楚,周勉這個新總辦,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可他更清楚,拉攏這些巡防營兵勇,他需要的是什麽。


    隨著朝廷金礦開采日益困難,他能克扣到的金子,真的非常稀少。沒了礦上的外快撈錢,要想保證這些兵勇對他的忠心,想來也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


    所以眼下這個機會,他必須把握住。隻要找到清風寨胡子的藏寶地,那他便能真正成為,在漠河能跟周勉一較高下的人。甚至將周勉趕出漠河,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不甘屈居於人下的他,麵對這樣的天賜良機,又怎麽可能錯過呢!


    望著炸塌的隘口,朱昌聖也覺得,這個炸塌隘口的人,隻怕真正用意是不想讓人上山。那麽為什麽不想讓人上山呢?原因隻有一個,山中有寶!


    想明白之點,朱昌聖有點興奮的道:“下馬,上山!按我剛才的吩咐,留一隊人在此地看好馬匹,另外加強戒備,提防那些胡子闖山。


    若有胡子硬闖,不用跟他們客氣,直接經我開槍往死裏打。如今這漠河,沒了清風寨的胡子。那些小股的漠河胡子,在我們麵前也必須乖乖的聽話。


    隻要今天我們能找到清風寨胡子的寶藏,我保證不會虧待眾位兄弟。你們在巡防營時間也不短,應該清楚這幫胡子的底子有多厚。隻要找到藏寶地,咱們往後就不愁錢了!”


    不論是他這位師爺,還是這些扛槍賣命的兵勇,錢才是他們最為關注的東西。這時告訴這些兵勇,往後想過好日子,今天就必須團結一致找出寶藏。


    雖說不是正規的軍人出身,可朱昌聖卻明白以利驅人的道理。跟這些兵勇,講什麽忠孝仁義,那都沒用。遠不如,那白花花的銀子來的痛快。


    果不其然,隨著朱昌聖描繪的美好願景說出。這上百號巡防營兵勇,很快分出二十人。將戰馬牽到一旁的林中裏綁好,並開始尋找隱蔽的伏擊點,提防隨時闖山的胡子。


    這些甘願替朱昌聖賣命的兵勇,同樣渴望今天能有所收獲。那怕最終,財寶的大頭還是不屬於他們。可朱昌聖來時說過,隻要找到清風寨的寶藏,每人至少發一百兩賞銀。


    這筆賞銀,對這些平時每月,拿不到二兩銀子的兵勇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為了得到這筆賞銀,他們也敢冒著得罪總辦的後果,跟著朱昌聖一起出城。


    對於這些非八旗出身的兵勇而言,他們當兵更多是為了討口飯吃。這也意味著,誰能給他們發餉,那他們便聽誰的話。跟漠河的胡子相比,他們其實也好不到那去。


    這些兵勇不是不知道,周勉跟朱昌聖相比,那個份量更重些。可幾百人的巡防營中,同樣有受上官器重的,也有不受上官器重的,而他們無疑是不受器重的!


    總辦換了三任,意味著能掌握他們生殺大權的官員也換了三個。隻要不想死,隻要還想吃這碗飯,他們總要找一些投靠的靠山。


    眼前這位曆經三任總辦的朱昌聖,便是他們找到的靠山。雖說朱昌聖隻是個師爺,可這些兵勇都清楚,有朱昌聖護著他們,周勉也不敢太過將他們怎麽著。


    這年頭,好男不當兵的俗語可謂流傳甚廣。他們這支護礦隊,很多兵勇打從派遣到這裏,就一直沒離開過。雖然有新兵加入,可畢竟還是少之又少。


    若是護礦隊想招兵,大多都隻能在礦工當中挑選。可令人無奈的是,來漠河淘金的礦工,寧願鑽洞挖礦,也很少有年青人會選擇當兵扛槍吃皇糧。


    或許誰都清楚,做個淘金的礦工,有什麽危險之時,他們能夠第一時間脫離。就算老毛子殺過來,礦工一般而言,隻要老實聽話也不會被槍殺。


    可這些扛槍的兵勇卻不同,一旦打起來,他們都是老毛子官兵追殺的對象。相比生命而言,那些礦工更願意選擇,更為幸苦的淘金工作。


    至於在漠河周邊招兵,隻有腦子傻了的年青人才會去應征。很多年青人,寧願去上山當胡子,也不願披這身朝廷的兵勇服,原因其實跟礦工想的差不多。


    正是清楚招兵難招,如果驅除大批兵勇,一旦礦上出事,隻怕就會陷入無兵可用的境地。也是出於這種顧慮,周勉才沒過份清洗巡防營的兵勇。


    知道自己不在新總辦麵前討好,這些兵勇就投靠到朱昌聖這裏。有這位師爺罩著,每月的軍餉多少還能拿到一些。這樣一來,至少他們還能在巡防營待下去。


    說到底,這年頭無論是兵還是民,他們都處於社會的最底層。隻要能給他們一口飽飯吃,他們不介意替誰賣命,替誰扛槍。這種情況,也導致有時兵跟匪沒多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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