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問話的氣勢逼人,話都沒來得及問完,服務生便哆哆嗦嗦地招了:“是一個男人,長頭發,紮成馬尾辮的樣子,不過……當時我沒看清他的長相。”


    “沒看清長相?”華納皺眉道。


    “他戴著茶色墨鏡。”服務生努力回憶兩人接觸時的場景,突然之間想起重要的一點:“他給了我一筆小費,讓我幫忙把那盤……”


    說到這裏,服務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用詞,隻能滿懷歉疚地對著桌子上血淋淋的餐盤說道:“讓我把盤子送到你們這桌,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裏麵是一顆人頭啊,我如果知道絕不會做這種冒犯死人的蠢事。”


    “他還說了什麽?”葉寒追問。


    “沒說什麽了,就隻是警告我不要擅自打開餐盤。”


    聞言,伯納爾和葉寒對視一眼,“看來那家夥是有意針對我們。他對我們這批進入高島屋的外來者有一定的了解。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輕鬆地殺死盧卡斯,並托人把頭顱送到我們跟前,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事已至此,極光隊率先損失一員,伯納爾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茶是沒必要喝了,先去找屍體。”葉寒眼神示意伯納爾放了服務生,有一點他大致可以斷定,服務生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屬實,這家夥半個身子被身強力壯的伯納爾箍住,稍稍一用力便是上身骨折的下場,加上他本人對盧卡斯那顆血淋淋的腦袋極度恐慌,正是應了人性的一個致命弱點:在極度恐嚇中不會說謊。


    走出茶館,瑪麗望向不遠處等候電梯的人群,不由低聲提醒道:“人流量巨大的高島屋裏死了一個人,這麽久卻沒有傳開。看來盧卡斯是死在一個不太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瑪麗比在場其他人更在意盧卡斯的屍體,她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死人不會說謊,屍體上的線索往往是最有價值的線索。


    麵對隊友的死訊,她表現得比一般女性更為堅強,將一抹旁人不易察覺的慌張深埋心底,不為別的,就為證明給那藏在暗處的敵人一個警告:“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就現身。”


    作為目前兩支隊伍裏為數不多還沒被嚇出“個人恐慌值”的隊員,瑪麗很清楚下一個中招的極有可能是自己。


    “像這種大型商場可真難找到不被人經過的位置。”葉寒環視這一層的弧形走廊,一時間沒有太明確的頭緒:“殺人很難,殺完人之後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毀屍滅跡更難。各個商鋪裏的人都很多,電梯裏人也多,廁所就更不用說了。盧卡斯的無頭屍體會被拋到哪兒?”


    貨梯?


    相比起電梯,商場大樓邊角處的貨梯則人流量少了很多倍,不過像高島屋這類店麵總數過千的大商場的貨梯想必也很擁擠,整天都有理貨員排隊等候。


    “倉庫!”葉寒突然想到這個層麵。


    大多數店家在商場的同一層樓都設有專屬的倉庫,如果盧卡斯死亡地點是某個倉庫,那麽屍體確實有可能短時間內不被察覺。


    但有一點葉寒一時難以想通:“殺了盧卡斯的那個人,或者說那個不幹淨的東西,它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盧卡斯的腦袋,理論上伯納爾會在下一次人員傷亡的‘整點提示’中得知隊友陣亡的消息。為什麽凶手要刻意提醒茶樓裏的人呢?”


    這可能是個陷阱,但即便是陷阱,已經參與其中的人別無選擇,隻能一步一步往裏跳。


    “那邊好像有動靜!”一直表現平平的華納難得一次發現一道關鍵的線索,他鬼使神差地盯緊遠處角落,突然激動地叫喚一聲,目光直指電梯口轉角不到十米的貨梯口,隻見那裏有兩位扛著灰色貨箱的藍衣工人。


    “怎麽回事?”葉寒率先趕到,其餘隊員也紛紛衝向這個方向。


    “貨梯卡住了。”一個帶著灰色鴨舌帽的理貨員十分懊惱地捶打麵前的貨梯門,口中念叨不停:“今天真是奇怪,貨梯一直要排隊,哪來那麽多店要進貨嗎?”


    “卡在12樓!”瑪麗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對於這裏排隊要送貨的工人來說,貨梯卡住隻是小小的事故,或是某一層樓又有無良的工人因為趕工,用箱子或其他重物抵著貨梯門,使其無法閉合,也就不可能運作。


    但葉寒這些人看來,卡住的樓層是重點。


    12樓?


    這不正是hmv所在的樓層嗎?正是之前盧卡斯自信滿滿說“就去半小時”卻慘遭滑鐵盧的12樓。


    “卡在這個樓層多久了?”葉寒望著指示器上的猩紅數字,仿佛一眼看穿了什麽。


    “至少十分鍾!”戴鴨舌帽的男子把肩膀上的箱子重新放回地上,這個動作他在十分鍾內已經重複做了四五次。


    “走,去十樓。”葉寒頭也不回地招呼一聲,說完直奔背後虛掩的門,三名隊員緊跟過來,不需多說,這時爬樓梯肯定比擠電梯快。


    樓道裏激起一陣緊張急促的爬梯腳步,四人很快便爬上了十二樓。


    門一推開,遠遠就看見附近三座貨梯的外圍聚集了大量圍觀群眾,有商場的管理人員,有好奇路過的顧客,也有一些手頭的活幹到一半不得不停工的工人。


    原因很簡單,最中間那座貨梯的門詭異地緊閉著,門縫裏滲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水,似是地勢不平,腥氣極重的血流在貨梯門外呈一邊倒的趨勢流向某個方向。


    而這個方向,正是葉寒四人恰巧從樓梯道安全門衝出的位置。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隻黑手把四個人推向這個尷尬的位置,葉寒一推開門就迎來了上百對驚疑的目光。


    “已經有人報警了,趁著警察還沒來我們抓緊時間。”葉寒朝身後三人使了個眼色。


    “先生,您不能過去!”


    一名身高近一米九的保安人員迎麵攔截而至,麵對葉寒的硬闖,他不屑地揚起嘴角,攬過去的胳膊下意識地加大幾分力道。


    然而,葉寒隻是視若無睹地快步走來,麵無表情,上身沒有任何發力的打算,隻是側挪半步,半個身子錯開保安的壯碩身軀,右肩無形中撞出一股雄渾的力道,硬是將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做足了發力準備的保安給彈開。


    後續跟上的伯納爾和華納更是無情,大步流星衝向這邊,直接把尚未站穩的保安撞得原地打轉,險些當眾摔倒出洋相。


    葉寒第一個靠近中間貨梯的門,如他所料,這門已經壞掉,否則早就被第一批圍觀的人打開。


    他抽出求生刀細膩地紮入門縫中,緊接著反向用力,卻沒能徹底撬開,隻是把被撬的位置切出一塊豁口。


    “我來。”伯納爾隻是葉寒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用過於誇張的血統能力,索性前來直截了當地開門,他的手法很簡單,將手指伸進葉寒已經切出的豁口,雙手十指反向用力,隻聽一聲悶哼,“嗯”的一下就把門直接掰開。


    “這極光隊都是些什麽怪人?一個個身體素質這麽誇張?”葉寒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他自恃自己純靠雙手不可能掰開這扇門,如果不是伯納爾在場,他剛剛很可能直接動用蝙蝠戰靴或是爆炸陷阱。


    門開了,瑪麗急切地衝了進去。剛一進門就被血腥的場麵震住。


    貨梯裏果真是一具無頭屍體,黝黑的皮膚,頭部緊貼電梯門,斷裂的脖頸緩慢地滲出涓涓細流,血越流越慢,越流越細,等到自己這幫人姍姍來遲時時盧卡斯的血近乎流盡。


    “屍體是被故意擺成這個姿勢,就等著血放幹,吸引外界關注。”


    “凶手還及時通知我們過來欣賞他的傑作。”


    “瑪麗,你看過的電影多,你印象裏有哪部經典恐怖片有這種類似的變態殺手嗎?”


    “好像沒有,我現在腦子很亂,記不起那麽多。”瑪麗無助地望著伯納爾,她一方麵確實想不起來哪部影片裏有類似眼前的作案手法,另一方麵被盧卡斯的無頭屍體弄得心慌意亂。


    “我現在大致可以確定,能幹出這種細膩手段的,應該是——人!”華納給出一個在場比較認可的見解,沒錯,能這麽細致的布置殺人之後的行動,應該是個心理扭曲的人,而不是鬼怪。


    “這裏有字!嗬,凶手正式發出挑釁!”葉寒推開盧卡斯血跡斑斑的屍體,他身下押著一段差點被忽視的線索。


    凶手料到葉寒這幫人中必有人心思細膩發現這個線索,再不濟等警察來了也鐵定能找到。


    實際上盧卡斯身體半押著的線索很容易就被看到,葉寒隻是沒有急著查看,他愣住片刻,刻意朝盧卡斯的手指看了一眼。果然指尖有一抹凝固的血跡。


    凶手在盧卡斯死後用死者的右手食指沾上血水,在這間貨梯地板上寫了一段簡短的英文:


    “all。men。must。die!”


    所有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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