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一路北行,已經走了五天了,又是一天正午,又是到了一個山間小村,四個人行走的順序是林震南夫妻在最前,林平之隨後,勞德諾緊跟其後,而林平之的後背,便時不時的正好賣到勞德諾麵前,如果互相是敵人的話,這可是最危險的狀態,簡直一出招就會手到擒來,哪怕林平之武功更強都是如此。


    這是絕對最信任的動作與姿態,隻有在真正親人朋友之間才會如此,幾天以來,無論是行走休息,衣食住行之時,林平之的舉動大都如此,在勞德諾眼前,有意無意間,都顯示出這樣的親近,以兩人隻能算是剛剛認識,幾乎還是陌生人的關係,就算真的是最親近的同門,也不會那麽容易便這般毫無防範之心。


    可是林平之卻非這樣不可,自己一時拙劣卻又正中內情的謊言騙了他,但這種人對一個本還是陌生人而且原來還是敵人,卻突然變成朋友的人,卻不可能完全沒有戒心,雖然他被騙的確實沒疑心,但疑心是一回事,那種天生的戒心卻是非有不可,這是自然而然的,他不用想也會這樣。


    所以林平之非得表現出這樣的信任不可,一方麵這等於是給先前說過的謊來圓謊,因為這樣的信任就表明不是敵人,而且一個十七八的大孩子,這樣也很容易讓人覺得就是種幼稚的行為模式,會讓人不自覺的便把他看成是個小孩子。可這不是小孩子的行為,因為己方反正沒有辦法,對方若真把自己當敵人,任何時候動手,自己早也完了,又幹嘛要防備。


    隻是說來容易,作來卻並不容易,像這樣偽裝,林平之自己都覺得有點別扭,但現在別無他法,對一個多疑的人,你擺出任何姿態,笑臉相對也好,說多少好話也好,也未必有多少用,唯獨像這樣無聲無息的信任,才能潛移默化,換的來對方不自覺的放鬆警惕,才可能有機會溜走或暗算對方,而這樣的機會,幾天以來一直也難找的到。


    四人四騎,而且除小雪龍之外,另外三匹馬都是臨時設法弄來的,都是劣馬,這世上馬本來並不多,稍微好一點的馬也不是容易搞的。這些馬走在沒有道路的山間,山路崎嶇,走的是不會很快的,而他們這幾天來,卻都是這麽走法,因為害怕走大路會再遇到各門各派前來圖謀林家的人,勞德諾和林震南夫妻都不敢走大路。從福州之去嵩山,便是沿著大道縱馬疾馳,他們少說也得至少上十天才能走到,像現在這般走法,就怕一個月都未必夠了。


    其實林平之心裏知道,現在隻是青城派搶先動手之後不久,各派爭奪辟邪劍法的狂潮還未真正發動,甚至天下大半門派連消息都未聽到,並不會有多少人正在前往福州了,哪裏有那麽容易就隨便撞上什麽高手了,退一步說,就算真的已經是各路高手齊聚,天下大路縱橫千萬,四人易容改裝,低調趕路,又豈是那麽容易就出事的,若是要盡快遠遠逃離,正該一路疾馳。


    可是他卻何必點破,如果他先前騙勞德諾的謊話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在為左冷禪圖謀林家,那便夜長夢多,越快越好,當然要說清楚了。可是現在的他急什麽,慢慢的走就是,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抵達嵩山啊,走快了對他有任何意義嗎?


    正午的太陽照射著這片山溝,周圍是一片蒼翠,南方的山地雖然不像北方的大山那般雄偉,大抵都不過是些蜿蜒回轉的丘陵,卻別有一番風味,當真是風景如畫,這些丘陵間的小村,也猶如群山之中點綴著的寶石一般,也如畫中的世界一般美麗。


    風景雖好,可是也隻有林平之一人有這般詩情畫意,另三個各有心思,各自都有緊張之處的人,眼中但是看到什麽,也隻是一片空白,其實本來最緊張的應該是林平之,可他這副天生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脾氣,就是真的刀已架到脖子上,隻要還沒砍下來,那也未必能當回事,若不是因為這種性格,隻怕他也真的第一天穿越來就逃了。


    “在這個村子找個地方休息一回吧。”勞德諾提議道,因為他發覺林震南夫妻已有些累了,幾天來天天如此趕路,今天太陽又好,雖未真正入夏,這樣在大太陽下趕路卻也有些熱,兼且幾天來吃的不過是些鹵肉冷飯之類,林震南夫妻真也有些吃不消。


    勞德諾眼中的表象就是如此了,可其實真正的原因倒並不是因為趕路,這樣趕路又有什麽,常年走鏢的林震南,和他性情強悍的妻子,兩個都不是嬌氣的人,隻是他們身心俱疲,從家門大難以來就一直緊張畏懼,最近幾日來夜夜都睡不好覺,哪裏能不累。


    何況那三匹體力都不怎麽好的馬,也經不得長途走山路,現在馬才是直接走路的,他們可是真累。四人策馬進村,到了這小村子裏,林平之再一四麵觀賞時,那可就並不是什麽漂亮的地方了,山村而已,泥房土瓦籬芭牆,周圍一片田地土蘢,對於從沒見過的人來說,或許還有些新鮮感,在林平之眼中,可真的實在沒什麽好看了,怪不得古人說風景隻能遠觀,果不其然。


    還在那兒愣愣的想著這些無聊事,勞德諾道:“不知這兒是何地了。”林平之輕輕跳下小雪龍道:“我去問下路。”,說著便朝著一個農夫走去,行為看似簡單,卻也是種信任的表現,四人隻要稍有距離,自然以他離開最為合適,勞德諾若分開了,從他的角度,萬一林平之他們三人一起跑了,那可不妙,雖然勞德諾現在早已不懷疑,但林平之還是要從骨子裏都讓他完全放鬆警惕。暗算的機會,也不是那麽好製造的。


    “請問這位老先生,這兒是何地?不知出了福建沒有?”林平之躬身拱手道,隻這簡單的一句話間,立時便讓這陌生人有了好感,要知所謂“老先生”,是這個時代的尊稱,若你身份夠了,便是未成年的孩童,七老八十的人也得尊稱你一聲“老先生”,若是沒那種身份,你就是須發皆白,年過百歲,也絕對莫想讓任何人,哪怕是穿開檔褲的幼兒稱你一聲“老先生”的。


    這鄉下農人,哪裏有這樣的身份,本來這般稱呼甚是不合禮法,可林平之原是穿越而來,心底深處實未將這時代的禮教當回事,再加他生性豁達,又是善良之人,天性便喜歡讓別人高興,現在問路也多少等於有點求人的意思,好話自然隨口便噴了出來。


    這麽一叫,這農夫雖有些受寵若驚,卻也覺甚是喜歡,立時便答道:“此地名叫莆山村,這兒尚在福建境內,還要再往北走上百餘裏,才出福建地界。”


    說著他又很熱情的指著三人道:“對了,那邊幾位都是你同路的吧,你們是在趕路嗎?是不是很辛苦,要是不嫌棄,便來我家休息休息吧,我家雖不算寬敞,屋子裏總也有個坐處。”


    這般一說,四人便都牽著馬走來,進了這農人家中,林平之心中暗想,世上有些道理真的是放之四海皆準啊,雖然穿越來了這個世界,看來人們一樣喜歡別人拍馬屁,和二十一世紀並無區別,可歎的是自己本不是個喜歡奉承別人的人,也本沒打算拍馬屁,隻是隨口用了一個詞,都有這般效果。可他自己也不知他這次可是個拍了個真正的高級馬屁,不動聲色之間,便已將人哄的很喜歡了,要知這時代禮教之防,可是非常嚴重的,用錯稱呼,哪怕隻是隨口說話之間說錯了,本來絕對不是件小事。而他這樣的拍人法,也如他的招式一般,圓轉自如,流暢自然。


    這農人十分歡喜之中,自然很用心的供應四人飲食,和四匹馬的飼料,雖然這兒的飼料和先前林平之夜訪的山村一樣,並不是很好,可小雪龍卻也已經習慣了,從跳出福威鏢局窗外以來,小雪龍至今尚未吃到好料,若是照平日裏那般嬌貴的狀況,他本來已該病倒,總算幸運的是那夜間吃到的七葉玲瓏花的葉子,那種大補仙丹一類的東西,卻一直潛在的維持著他的生命力。


    飯後四人便在這兒休息,林平之又開始修行自己融合不同內功心法新創的功夫,至今為止,他幾乎有空就在練功,這一路上確實不方便練招,可把內功練熟練強,自然也是有用的。四人中相比之下需要休息的是林震南夫妻,而林平之隻要有多餘時間,往往便是用來練功。


    修煉內功一般若非在極隱密之處,就是要有人護法的,林平之的功力雖然靈活些,也並無不同,那回山間夜練,是生死關頭無可奈何非那樣不行,而且確實有了遇狼的危險,雖然反而因禍得福,卻也是種教訓,他也絕不會再來一回了。


    那麽這幾天練功是誰護法呢,當然是勞德諾了。讓一個實際上的敵人護法練功?這聽來確實有點不可思議,可卻是極佳的選擇,他本來謊稱“師傅”教了特異功夫,自是要日日苦練,這麽作自然非常符合這謊言,而且師弟練功,讓師兄護法,豈不天經地義。兼且這麽作的好處是,連修煉內功這般危險而重要的事,都能讓勞德諾護法,無形中就能加深信任與親切。再說了,就算你是必須翻臉的敵人,翻臉前也得盡可能的把你對我有可能的價值榨盡不可。


    功力照著林平之幾天前自行改良優化的路線緩緩行著,這幾天來一直都是這麽練的,但這一次,卻出了些問題,說到底,任何武學的開拓者,都比後人艱難,何況現在雖仍弱小的林平之,開拓的卻是未來將會前無古人的最強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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