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法第十一劍,燈火闌珊。


    此劍一出,全場一片吸氣聲。


    “怎麽可能啊……”


    “第十一劍……我上次見到這玩意還是在劍譜裏,這劍招還真的能在實戰中用啊?”


    “我座師示範劍招的時候,都沒使出這樣的劍火,這兩個人怎麽回事?”


    今日的人們已經驚訝累了,看著在夜色下由那倆人劍刃上升起的燈火,陳子楚眼珠都快掉下來。


    “這兩人還真就高階劍法互拚啊?!”少年張口結舌。


    姬嘉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哢嚓一聲,擂台上兩人的身形再次錯開,升起的火花飄落消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那一切的確發生了。麵對焦灼的戰況,北魏繼子孟施繼火法第十劍之後,使出了更為少見的火法第十一劍。和之前的情況相反,這一次是嬴珣追在後麵,但他同樣使出了火法第十一劍。


    兩人再一次以同樣的劍法相抗。


    而再一次……打了個平手。


    但比起稀少的劍法,姬嘉樹不知為何更在意剛剛那兩人出劍的瞬間,他無意中看到的身邊少女的景象。


    嬴抱月已經放下了略略燒焦的發尾,隻是專注凝視著高台上的兩個少年。


    姬嘉樹目光一深,火法第十一劍果然名不虛傳,那兩人使出的劍招也是真家夥,沒想到劍火居然能飄那麽高。


    可剛剛那一切,不過是意外嗎?


    那個短短的瞬間無論是什麽人看都是意外,但不會為何,也不知是不是身為神舞境修行者的“感覺”作祟,姬嘉樹在剛剛燈火闌珊的瞬間,心頭一動好像抓住了一點什麽。


    在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某種奇妙的聯係,就在那朵火焰灼上嬴抱月發絲的時候,仿佛有看不見的線將一切連到了一起,宛如名為命運的蛛網。


    但那種連接感轉瞬即逝,回過神別說什麽細線了,在樓上的少女和樓下的少年之間,姬嘉樹什麽都沒看到。


    看著嬴抱月平靜的側臉,姬嘉樹懷疑是不是他最近夜裏天天爬山,修行過度有些魔怔了。


    本來也不可能有什麽交集,嬴珣還算有點血緣關係,但前秦公主和北魏繼子孟施,應該是從未見過,談何聯係?


    “你……”


    發絲灼燒的熱度還殘留在臉頰邊,嬴抱月靜靜望著擂台上的少年們握緊了手腕。看著這陌生的劍法,她內心並沒有她麵色那麽平靜,但就在她心跳加速的瞬間,左手手腕又劇烈疼痛起來。她隻能盡量壓下所有感情,平息渾身真元來壓製疼痛。


    而就在這時她耳邊傳來姬嘉樹猶豫的問話。


    “什麽?”她看向姬嘉樹。


    姬嘉樹不希望每次都是她主動,看著麵前少女不摻雜一絲雜質的眼睛,他微微吸了口氣,直白地開口。


    “殿下,請問你和北魏繼子孟施……以前認識麽?”


    “怎麽了?”然而不等嬴抱月回答,陳子楚反而見鬼了一般看向姬嘉樹,“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北魏繼子和她有什麽關係麽?”


    陳子楚一頭霧水,這時候要問也要問嬴珣和孟施的關係吧?同時使出一模一樣的劍法,怎麽看這兩人之間都不對勁,陳子楚不知道姬嘉樹怎麽回事,居然突然抓了個局外人來來問。


    真是修行修傻了?


    嬴抱月聞言一怔,但麵對姬嘉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她依舊認真思考了一下,隨後搖頭。


    “我記憶裏沒見過他。”


    這個身體本身的記憶不用說,就算是上上輩子,把孟施現在的年紀減去八歲,她記憶裏也沒有這樣一個少年的印象。


    “話說這位繼子來稷下學宮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她忽然問道。


    姬嘉樹一頓,“大概第一次是九年前了。”


    對於天生修行者而言,一旦覺醒就會嚐試進入稷下學宮,除了初階大典前的特殊情況,一般初次參加篩選也就八九歲的樣子,而他自己更是五歲就進去了,孟施今年十九歲,姬嘉樹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人差不多就是在九年前。


    九年前,嬴抱月眸光一閃。


    她失去的那段記憶是她死前一年,也就是九年前的記憶,可現在看來孟施九年前正好在稷下學宮。


    那麽連唯一的可能性都沒了,她的確應該是沒見過這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姬嘉樹會突然這麽問。


    “我確實不認識這位繼子。”嬴抱月點頭。


    起碼她不認識這樣一個少年。


    果然那一切,都是他的錯覺麽。姬嘉樹目光一頓,放在窗棱上的手指一寸寸收緊。


    “九年前……果然孟施的這些招數都不是稷下學宮裏練的啊……”陳子楚聞言一怔忽然開口。


    孟施在稷下學宮就待到十一歲,根本沒能力使出所有劍法,隻是學完劍招就跑了。


    但沒人想到在離開之後,他卻練成了火法劍後麵的劍法。


    “所以這兩人到底要怎麽打?”看著擂台上依舊難舍難分的戰局,陳子楚歎道,“全都用一模一樣的劍法,這兩人就不會錯開麽?就像用十二劍對付十一劍什麽的……”


    “這沒可能,”然而姬嘉樹無奈一笑,“十一劍已經是極限了,火法最後一劍第十二劍至少需要等階五。”


    每一門派的最後一劍,想能使出來最低的境界都是等階五。


    說實話這兩人能以等階六之身拚到第十一劍,已經是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換句話說,在劍招上,這兩人已經走到比無可比的地步。


    姬嘉樹靜靜凝視著擂台上背身而立的兩個少年,而這不知對劍招比拚懷著什麽執念的兩人也差不多該認識到這一點,放棄這種正麵比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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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元也好戰術也好,差不多能走正常對戰流程了,大抵也翻不出什麽花樣。


    正如姬嘉樹所料,下一刻擂台上響起密集的劍刃碰撞聲,伴隨著快速的攻防,高台上孟施和嬴珣白刃相接。


    真元碰撞,劍風烈烈,高手過招,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這一場對戰算是今日對戰中最為漫長的一場,恐怕也是最後一場對戰。


    在密集的對招中,兩人的身影忽隱忽現。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精彩激烈的一戰。


    “嬴珣居然能和孟施打成這樣……這防守也太嚴密了吧?”


    “但這到底要怎麽贏……”


    “消耗戰麽?還是在賭誰最先露出破綻?”


    姬嘉樹聞言目光一深,嬴珣基本功紮實,之前是藏拙了,能打出這樣的對戰他並不驚奇,然而對麵的人卻偏偏是孟施。


    比起滴水不漏,絲毫不露破綻,姬嘉樹還從未見過比孟施更細致的修行者。


    “這要打到什麽時候?”陳子楚愕然開口,看著纏鬥的兩人,這兩人都不擁有壓倒對方的武器這那麽繼續下去沒完沒了。


    然而下一刻,像是在嘲諷姬嘉樹的以往映象,孟施的劍法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破綻。


    近身的嬴珣不孚眾望迅速追上,一劍刺出,正向孟施的後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孟施忽然回頭。


    姬嘉樹瞳孔一縮。


    在生死一線之時,那個瘦小的少年嘴角卻忽然露出一絲微笑。下一刻他保持著向前撲倒的姿勢抬起頭,看向天井。


    看向天井的什麽?


    這個動作今日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姬嘉樹猛地一愣,而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陳子楚的聲音,“話說今天是不是八月十五啊?這一直打不完我都想出去賞月了。”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姬嘉樹心頭一跳,孟施從剛剛開始,居然一直在看月亮!


    而就在這時台上傳來驚呼。嬴珣的劍即將紮入他後背之時,向前倒去的孟施卻猛然回頭,目亮如星!


    那一刻他手仿佛被什麽所牽引,一道雪亮的劍光從所有人瞳仁中劃過,姬嘉樹失聲開口。


    “回劍?”


    嬴珣愕然看著這一幕,拿劍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


    明亮的月光從天井灑下,落在那個少年的劍上,燃起和所有火法劍都不同的火焰。


    “火法劍第十三劍。”


    孟施回身出劍,輕聲開口。


    “月滿西樓。”


    沒有人能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沒人能看懂這個劍招,然而下一刻哐啷一聲,嬴珣手中的長劍掉在了地上。


    嬴珣怔怔看著對麵的孟施,像是看著這世上絕不會出現的事物。


    “為什麽?”他嘶啞地開口,一語驚人。


    “為什麽……你會那個人的劍法?”


    那個人,嬴珣口中的那個人。


    無人見過的,名字中唯一沒有火字的火法劍。


    擂台下,震山先生怔然無言,手中長劍也直直滑落。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火法第十三劍。


    這是。


    少司命林抱月,獨創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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