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散血舞,胡江放下霰彈槍,很隨意地拍掉身上迸濺的碎肉,膩味道:“第六個吧?”


    “恩。”跟在胡江身後的了緣和尚點了點頭。


    這是車隊進入物流基地以來,消滅的第六個變異喪屍炸彈,這些家夥在神民的控製下,不聲不響地從隱蔽處撲出,一味心思衝到車隊中引爆身上的炸藥,頭兩回還著實讓隨車步兵驚悚慌亂了幾秒,等到後幾個變異炸彈出現,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能有這樣的戰果,多虧梅西采取了正確戰術。


    進入基地前,梅西與邢大爺反複推演,利用基地內經常通行超大型貨車,道路寬闊的特點,針對性地采用標準的坦步戰術,裝甲車作為移動掩體,誌願者跟隨裝甲車前進。九輛車分成兩組,三輛留在基地外作為支援,其餘六輛進入物流基地,主要目標是那片‘屍體區’。


    目的很簡單,取完屍首絕不停留,立刻撤離。


    除非必要,絕不進入任何一座倉庫或小樓中,如果發現哪座建築物有問題,直接用手雷炸掉入口,將激光誘導裝置拋到建築物周圍,等誌願者們撤離到安全地帶,隨後襲來的巡航導彈自會完成清理工作。


    “看來神民不過如此麽。”孫萬峰坐在駕駛位置上,語氣輕鬆。


    正確的戰術與足夠的距離,給了裝甲車與隨車支援者充足的反應時間,無論那些喪屍炸彈從哪個方位出現,霰彈槍、突擊步槍與車載火炮構成的火力網都足以撕碎它們。


    “留守的神民數量估計不多。”梅西跟在一號車後麵,推測道。


    作為營地首腦,梅西並沒有待在車上充當指揮員的角色,反而不顧多數人反對,執意加入到步兵行列,在梅西看來,戰術布置完畢,就沒他什麽事兒了。


    梅西始終認為,作為領導者,以身作則不搞特殊化也是相當重要的,況且邢大爺比自己更適合車隊指揮這個角色。


    “恩,從喪屍炸彈出現的間隔推算,對方無法突破車隊的火力阻攔。(.)”付慶蕊附和道。


    “說是這麽說,速度還是要穩住,大家就當飯後散步,絕對不要急。”邢大爺一副老成持重,萬事求穩的樣子。


    大概是潛伏的神民意識到這種添油戰術無效,幾個炸彈失敗,再沒有新花招出現,車隊仍舊不緊不慢地向那片屍體區移動。


    晃悠到屍體周圍,天色已經大亮,邢大爺命令裝甲車就地停車,先不管真假,對著四周的商貿小樓先來了一次直射火力試探。


    要不怎麽說薑是老的辣,子彈炮彈瓢潑一樣散出去,神民誤以為隱蔽在暗處的變異喪屍被誌願者發現了,數十變異喪屍立刻從窗口、門後閃出,少數幾個來不及出屋就被打爆,其餘那些喪屍隻能奔到半途,紛紛炸成漫天血肉,劈裏啪啦四下亂掉,看起來聲勢驚人,其實爆炸威力不大,如果是軍用炸藥,那會炸出血霧,連片比指甲蓋大的肉塊都找不到。


    遺憾的是,這麽大的聲勢,那些神民卻始終沒有現身,隻是徒勞地遙控變異喪屍出來送命,自身連一槍一彈都沒發過,打定主意不暴露自身所在。


    看來這些留守的神民也清楚,僅僅依靠幾輛裝甲車幾十號人,想把一個東北三省最大的鋼鐵物流基地詳細搜索一圈,沒個三兩天,恐怕難以辦到,他們樂不得在這裏消耗誌願者的精力與彈藥。


    “這是要打定主意慢慢耗下去?”梅西打光槍膛裏的霰彈,換上彈筒,皺眉道:“就這些變異喪屍,不可能消耗光咱們的彈藥。”


    “他們打他們的,咱們打咱們的。”邢大爺說著繞口令一般的話,“等會兒打完這些靶子,弄幾具屍首回去交差就算完活兒,剩餘的事情,交給巡航導彈吧,炸光拉倒。”


    “老爺子這話說的對,咱可不操那麽多閑心,趁早回去交差。”了緣和尚接茬道。


    正說著,最後兩個變異喪屍在車隊三十多米外被打成了篩子,邢大爺隨口道:“胡江、和尚,你倆去看看屍首,咱不信啥,和尚還是給她們念個什麽咒吧,也算盡份心意。”


    “成。”


    “明白。”


    湊到橫趟豎倒的屍體前,和尚嘴裏碎碎叨叨念著往生咒,與胡江小心地將幾具屍首翻過來,尤其注意那些看起來比較臃腫的屍體,是不是衣服裏藏了炸彈手雷之類的機關。


    “都是些年輕女孩子,最大的不超過三十歲,這幫混蛋真是狠啊。”胡江原本膽小怕事的性格,在營地與神民的那場戰鬥後,更改了不少,生死之間走幾趟,任誰都會有變化。


    “做孽啊,難怪上麵下死手清理這些家夥,比變異首領狠多了,變異首領不過是吃人過活,這些混蛋連女人的後代都要利用。”和尚將手搓熱,捂在一具女屍不甘圓睜的眼睛上。


    “剛死不久,最多就是前半夜的事情,你看,血都沒幹透,身體也沒硬。”胡江翻檢著另一具屍首,搖頭道。


    感覺捂的差不多了,和尚放開手,女屍的眼睛半開半闔,看起來更嚇人,和尚有些奇怪,卻不準備再捂一次,終歸是橫死的人,心願未了,強求合眼也沒用。


    大略翻檢了二十多具,沒發現什麽問題,兩人呼叫車隊可以派車過來。


    即使到了這個階段,邢大爺腦子裏那根弦依舊繃的很緊,僅命令一輛裝甲車前往裝載屍首,而且要求最多裝六具,多一個都不準,這也是出於安全考慮,雖說屍首的脖子都被擰斷,誰知道裏麵是否混雜了女性神民?


    裝完屍首,周圍依舊沒什麽異常,邢大爺下令裝甲車返回,眼看著裝甲車向車隊靠近,其餘車輛也做好了離開準備,站在車外的梅西感到腳下有種異樣的震動。


    那種感覺,好象有什麽東西在地下遊動,時不時停頓一下,突破某個阻礙的樣子。


    難道……地下有怪物不成?


    不用梅西開口求證,其餘誌願者也都感覺到不對勁兒,得到消息的邢大爺第一時間從裝甲車裏跳出來,不管地上有多髒,直接貼地細聽,隊伍裏聽力異常的兩個誌願者馬上有樣學樣,取下耳塞,趴在地上。


    還沒等他倆聽出個一二三,邢大爺如同火燒屁股般從地上蹦起來,幾十歲的老人瞬間須發皆張,大吼道:“馬上撤退!快!”


    來不及了。


    ******


    他從小,就被教育要堅強。


    刻板辛苦的父親,終日忙碌的母親,與單純而幼稚的妹妹,構成了童年的全部生活。


    簡單而甜蜜。


    初中畢業那年,父親失業了。


    常年的經濟不景氣,造成了社會的動蕩,也造成了家庭的悲劇。


    失業後的父親沒有找到長期工作,幾份短工的失敗,讓自以為精英上班族的父親頹廢,迷茫,終日裏以酒消愁,終於在一個普通的早晨,從家裏消失。


    沒有留下一句話。


    生死不知。


    好在,他盡了做為父親的最後一個職責――死也不要給家人添麻煩。


    為了兩個孩子,母親賣掉了房子,找了份幫傭的工作,依靠微薄的薪水來支撐起這個家,他與妹妹也找了份送報紙的小工,努力幫助母親。


    生活,終究還是要繼續的。


    高中畢業後,他沒有心思,也沒有經濟來源去讀大學,索性去飯館做了學徒和母親一起供妹妹念書。


    那時,他的希望是有一天能夠自己開個飯館。


    這樣簡單淳樸的希望,在妹妹被人騙婚懷孕自殺的消息傳來時,破碎了。


    原本積勞成疾,身體不好的母親一病不起,三個月後隨妹妹而去。


    他的世界,再無牽掛。


    現在想來,繁重的工作讓他忽視了對妹妹的關心,讓單純的妹子被人欺騙。


    更可悲的是,他連那個男人的姓名與長相都不知道,報仇之說,無從談起。


    他開始仇恨一切,人、社會、國家,都是他仇恨的對象。


    感謝無所不能的網絡大神,他在網上很快找到了知己,一個極右翼組織。


    這個組織宣稱日本二十年來的經濟衰退,人民苦痛,都是中美造成的。


    他豁然開朗。


    或許,在他心中,將仇恨提升到針對國家的程度,才會讓母親與小妹的死更加悲壯沉重也更加有意義吧。


    隨後的日子裏,他在組織中越陷越深,參加了幾次對黑幫、非國民、賤民的報複行動,那種宣泄的感覺,讓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終於,疫情爆發,屬於他的大日子也到了。


    他被組織選為第一批成員,為了日本,為了民族,為了死去的母親與妹妹,潛入中國,進行破壞行動,為了日本早日登陸做第一手準備。


    當他真的身處大陸,身處活死人之間,身處一個早年隻在電子遊戲中出現,如今卻無比真實的世界,他終於相信,一切都是宿命,他終於相信,這個振興大日本民族的計劃,在那款席卷全球的遊戲誕生前,就已經開始了。


    而那款著名的遊戲,不過是龐大計劃中,為了降低恐懼心理而製作的一小塊拚圖罷了。


    成為宏偉藍圖中小小的一筆,讓他感到無比榮幸。


    尤其是寄生成功後獲得的神奇能力,也讓他的自信心極端膨脹。


    神民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恰當了,他堅信,自己就是天照大嬸的真正子民。


    是神的子民。


    山首領的講話正合他的心意,沒錯,他們不是任何人手中的籌碼,他們是大日本未來的希望,沒有人能夠控製他們,除了他們自己!


    所以,任何企圖阻止他們擴張勢力的人,都應該從肉體上予以消滅!


    當裝甲車的轟鳴將他從休眠中驚醒,體溫迅速回升,恢複活力的他終於有機會向世人展現自己的能力。


    是的,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他,黑田直孝將綻放出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崩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隨風飄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隨風飄搖並收藏崩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