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防線主要由三個要素組成,點、線、麵。”叢旭順手在飯桌上比畫道:“點,是指火力點,一般由輕重機槍、火箭筒、榴彈發射器構成。線,代表由火力點向兩側延伸的戰壕,麵,則是火力點的覆蓋麵,通常由士兵的視野與武器有效射程決定……”


    吃過晚飯,休整了半個下午的小隊成員重新聚集在一起,由叢旭充當講師,彌補一些基本的軍事知識。


    “當然,現在不是大兵團對抗,這種防線隻用於通常情況,至於反斜麵、炮兵陣地等等專業概念我在這裏就不詳細講了,在不適用正常防衛手段的地形,一般都會在高處安排高平兩用機槍、鏈式炮、迫擊炮,特殊位置埋設地雷,安插狙擊手封鎖死角,某些地段還會有巡邏車隊、無人機、戰鬥直升機日夜巡視,防止敵人哦,喪屍滲透。”叢旭停下講述,對剛剛舉手的梅西道:“有什麽疑問?”


    “如果有特殊情況需要穿越防線,如何在進入火力覆蓋範圍後證明自己的身份?”梅西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提的有些傻。


    “攜帶了通信器材,最好在第一時間通過通用頻道呼叫火力點確認身份,通信器材損壞的話,你隻要穿著戰鬥裝,行動表現不象喪屍那麽古怪,在火力點開槍警告後立刻趴下,舉手揮舞,多半也不會有事。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這麽做,因為前線的新兵蛋子太多,別看不少都是所謂的老兵,那也不過兩年,就算是轉了士官,也沒什麽實戰經驗,從遠處看,喪屍和普通人又沒什麽不同,他們很可能因為緊張,不警告直接開火。”


    “明白了。”梅西點頭道。


    “下麵咱們講講怎麽識別雷區,雷區根據布雷方法分為以下幾種,人工布雷與機械化布雷,更詳細一點說,還可以分為空中布雷、火箭炮布雷……”


    看了看時間,叢旭結束了簡短的飯後補習,八點宵禁之前,小隊成員還有兩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這個宵禁的規矩並不是針對小隊成員特意製定的,實行軍管之後,整個東北三省的解放軍實際控製區都實施了宵禁,晚上八點以後依然在街上閑逛的非軍方人員,巡查隊一旦發現,第一次警告仍然活動的,可當做疑似喪屍當場射殺。


    打生打死一整天,梅西沒興趣四處閑逛,況且他無處可去,憋在野營車裏也沒意思,索性拎了瓶營養液爬到車頂,看著夕陽下的難民營發呆。


    東北地區,夏日白天逐漸縮短,夕陽下的晚霞如紅如血,如哭如泣,映襯著喧囂如故的難民營,給人以強烈的對比感,仿佛生與死的世界都濃縮在眼前這片天地之間。


    灌了兩口營養液,身後傳來攀登的聲音,“跑到車頂玩深沉啊?”


    叢旭提著瓶礦泉水,來到梅西身邊坐下。


    “你不適合做政委,真的。”梅西並沒有回頭,淡然道。


    叢旭自嘲地笑了笑,道:“你卻適合做隊長,畢竟組織後衛不是誰都能打的位置。”


    梅西詫異地看了眼叢旭,道:“懂籃球?”


    “我是不是該回答,略懂。”


    “嗬嗬。”


    沉悶的氣氛緩和了少許。


    “上來找我什麽事?”


    “有些話需要私下和你說。”不等梅西回答,叢旭稍吸了口氣,道:“最遲後天,小隊正式組建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會下達,這場瘟疫不知道會延遲多久,所以,小隊人員的生存,是最主要的,組建小隊的真正目的……”


    “堵不如疏,隱瞞變異人的消息沒有意義,反而容易在普通民眾中製造恐慌氣氛,不如塑造英雄,鼓舞人心,我知道,再執行幾個簡單容易的任務,我們多半會去後方做巡回報告,必要時候展現一些特殊能力,表麵上是風光無限的英雄,實際卻是吸引眼光的馬戲團猴子。”梅西說到這裏有些煩躁,灌了口營養液,苦澀道:“我們就是做做樣子,真正的苦活累活輪不到我們幾個,反而是後續那些加入誌願者小隊的變異者。(.)”


    可笑自己還以為能熱血報國一回,哪成想上級把他們當作了實驗品與實驗後的展覽品,根本沒這個打算。


    “擔心後續人員?大可不必,他們會接受更完全的訓練,沒準訓練還沒結束,瘟疫就已經過去了。”叢旭有些驚訝梅西想事情的深度,把他要說的都說了出來。


    “其實我沒想過這些,還是邢大爺在吃飯的時候說的,那個老……,反正他沒白活到這個年紀,什麽都看的通透。”


    難怪。


    “其實邢大爺還有幾句話說給我聽,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哦?”


    “人麽,總有三衰六旺,早晚黃土一堆,別把生死看的太重,戰友、親人的死也是如此,尤其在當下,遇事多冷靜,別被血蒙了心,不然一時衝動,會連累很多人。”


    腦海中浮現出邢大爺白發蒼蒼卻身手矯健的形象,叢旭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麽。


    這老鬼,太精了,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應該讓他來當‘政委’才對。


    想說的對方都明了,叢旭隻能沒話找話道:“孫明霞和孩子們插隊到今天的難民撤離車隊裏,趕在宵禁前上高速,要不要去看看他們?”


    “我就不去了,其實與他們不太熟,有些話又不能明說,到時候人家以為我們是舍命斷後,弄個梨花帶雨,生離死別什麽的,尷尬。”


    你小子這個口才不象是體育學院畢業的啊,學文的吧,太酸太諷刺了,叢旭心裏想著,嘴上當然不會說,悶生喝水。


    梅西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刻薄,“抱歉,心情不好的時候嘴就跑火車,我老爹是新聞口的,家裏遺傳。”


    “新聞?”


    “黑龍江報業集團的。”


    “那你怎麽學了體育專業?”


    “貪玩唄……”


    倆大老爺們對著如許浪漫的夕陽,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這場麵實在有些基情的嫌疑,叢旭索性客氣了一句回隊裏,轉身下車了。


    梅西又坐了會兒,眼看著夕陽漸落,就留下半天餘輝,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正要起身,猛然看見左前方的難民營裏爆出一大團煙霧!伴隨著煙霧的,還有轟然炸裂的火球與巨大的悶響!


    丟掉營養液,手撐車頂,梅西直接空翻落地,剛剛挺穩,身邊那輛房車的車門打開,隻穿了背心褲衩的邢大爺提著刀衝了出來,正在塞飯的張虎也從野營車裏探出頭,兩人異口同聲。


    “咋地了?”


    “哪裏爆炸?”


    “那邊!”梅西隨手用手指了指,人已經跑向裝備車,按下指紋,輸入密碼,等待液壓車門打開的同時,急速道:“快,咱們幾個先換裝,孫哥,腿怎麽樣?要不要幫忙?”


    已經靠單腿蹦下車的孫萬峰擺了擺手道:“你們弄你們的,我那套東西自己也能穿。”


    付慶蕊與衛寧消耗了太大心力,吃過晚飯沒參加培訓就去休息了,此刻剛被驚醒,付慶蕊穿著個運動小背心,迷迷糊糊地推開窗戶問道:“哪裏放炮仗?”


    這是真睡迷糊了。


    不等梅西解釋,爆炸聲再次響起,這下付慶蕊立刻清醒了,放下窗戶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眾人手忙腳亂的時候,軍內網絡的信息也到了,檢測疑似煤氣爆炸,不排除人為破壞的可能,危險品處理小隊已經趕往現場,各部隊提高戰備等級,平民區宵禁提前。


    “虛驚一場。”邢老爺子擺擺手,道:“回去睡吧,再這麽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就散啦,就算真有什麽事情,周圍幾十萬解放軍,也輪不到咱們管。”


    梅西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或許是自己神經過敏?可他還想提議出去轉一轉,又不知道找什麽理由,正好張虎在這個當口提議道:“我想去送送明霞。”


    明霞?


    這麽‘曖昧’的稱呼一出,就算不應該有‘八卦’心理的了緣和尚,看張虎的眼神都不同了。


    被大家以異樣的眼神注視,張虎反而豁出去了,硬著頭皮道:“我們是處朋友了!又怎麽樣?困在小鎮的時候,有今天沒明天,找個安慰有什麽不對?!等事兒過了我就求婚!”


    他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反而讓眾人不太好意思,梅西下意識地向付慶蕊望去,正巧付慶蕊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相對,立刻都偏過頭去,心裏卻同時泛起異樣的感覺。


    這是怎麽了?老子又不是loli控!梅西在心底暗自琢磨道。


    “行啊,你小子,有種!有情義!提上褲子不忘本!”邢大爺豎起大拇指,笑道。


    就是這話說的有些太過直白了。


    孫萬峰幹咳兩聲,道:“既然把大家都驚醒了,不如都去送人吧。”頓了頓,繼續道:“去送他們也好,現在兵荒馬亂的,總有些孫子沒良心,咱們這麽全副武裝,大張旗鼓地送行,總會震懾住一些小人的,免得到了後方,有人欺負他們。”


    “我看行!”既然張虎和孫明霞有了這層關係,有關小隊未來規劃的‘內幕’可以說給對方聽,梅西就不考慮太多問題,順水推舟道:“那就這麽定,正好時間還夠,麻煩孫哥與叢旭聯絡一下,咱們趕緊出發。”


    話音剛落,梅西發覺孫萬峰皺起了眉頭卻沒挪步,隨口道:“孫哥,傷口不舒服?”


    “不是,頭疼。”孫萬峰皺眉道。


    梅西聽到這話,渾身就好象被冰水澆過,大夏天的打了冷顫!別人頭疼與孫萬峰頭疼,差別大了去了!


    “快看!”付慶蕊這嗓子出來,音兒都變了。


    一個身影正蹣跚著向營地走來。


    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在深沉的暮色下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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